第100章 美人书(7)[第4页/共6页]
子旷尝叹曰:“既敏且慧,技已出神。子乃仙台谪下,岂复人间统统。夫琴而出神,至矣!虽有伯牙,蔑以加矣!”
时新年才十九,贫而未娶,所居即在汝佳宅后里许,乃同庠友也。
只恐夜台浑未醒,却叫哀鸟唤晴空。
云卿忽省着曩年之事,便笑曰:“请仙乃方士诱人之法,诚不敷信。若在湘兰,公然灵验不谬。”月嵋诘问云:“卿何自而知之?”
刘月嵋亦素慕云卿之美,而以张翁在坐,唯恐瞥见不雅,遂由岳墓而去。
贞魂化作原头草,不逐东风人汉郊。
保定府有巨族窦眉生者,大富甲于一郡,其子曰鸿,年甫十七。女名珍姑,少鸿三岁。鸿自幼负侠任气,好驰马,嗜音乐,志慕请缨,不屑为章句儒。珍姑性虽颖敏,而躯极修伟,貌颇不扬。窦翁尝延其舅氏陈甫教之学书,又倩女师张姥指习刺绣。
时有金陵女子唤谢湘兰者,寓招庆寺外,能以悬笔请仙,常常神异。云卿乃令人延请至室,焚香暗祝。斯须,其笔疾书云:“子所问者,乃毕生事也。”云卿竦然称异。俄又笔动如飞,写出一词曰:
烟花三载负东风,整天醺醺似梦中。
珍姑笑谓湘娥曰:“汝尝自大能诗,何不亦咏一绝,以与二美争雄?”湘娥不假思考,回声吟曰:
汝佳笑曰:“一壶自随,刘伶也;举杯邀月,太白也。吾将践二子之迹,而老于醉乡矣!且吾之嗜酒,亦犹卿之嗜琴,各从所好,何相阻耶!”
忆自去冬别卿,挂帆甫抵无锡,即遇六花飞坠。斯时也,睹江干之过雁,闻笛里之梅花,萧萧孤旅,能不黯然魂销者哉!及入春三日,始达京都。因辱曩谕如此,敢不埋头苦志,以期一捷。何幸点头拉拢,遂获滥竽春宫。虽不能如茂陵生,乘传归蜀,使邑令负弩前驱,觉得乡邦拭目;而卸荷换绿,锦里荣旋,亦不负卿畴昔眷爱之情矣。更俟廷对策后,即整归鞭。家事烦卿摒挡,并祈加飧保爱,自珍如玉,此则鄙人之深幸也。书不尽言,唯卿崇炤。不一。
儿自幼识涛书之训,讵不知私奔为丑事。然守寡毕生者,礼也;怜才私偶者,权也。人非寸:块,孰能无情。唯以一时之误,遂罹莫大之罪。幸唯阿翁怜而察之,意者亦欲如天孙之赦文君耳!设或阿父必欲见死,儿安敢不死。只在早暮,即拟归死阿翁旁,儿之愿也。父子本性,阿翁乎,何独忍于儿!
来岁春,云卿已年十七,姻期将迩,携琴坐于月下,向空私祷曰:“若与张郎偕老和好,则琴声明朗,异于恒时;设有乖离,则琴弦间断。”遂凝神默虑,静思一曲。弹弄移时,将到商调入破,铿然一声,而第三弦已断为两截,遂欣然掷琴而起。
烟霭遥连山外寺,歌乐时闹水边凫。
既而云卿肩舆,亦从孤山转至断桥。在桥畔柳荫之下,刚值月嵋步至,打个照面。云卿急以罗扇半遮,月嵋闪避堤边,佯作看花,而徐吟《蔓草》之章曰:
若仿文君沽酒坊,依堪涤器子当垆。
俄而又见书下六字云:“予乃鱼玄机也。”云卿笑曰:“我觉得真有仙驭下临,岂知尔是‘易求无价宝,可贵故意郎’之痴女冠也。夫既离垢归冥,何犹未离色相。”言未既,又见书成一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