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青梅(一)[第1页/共2页]
坊西北临通济渠一带,也有如许一处中等宅邸。里外不过二十余间,门口普通只两个看门老仆,出入也都用驴、骡之车,并不见繁华显赫――但是倘如有人进到宅子里,便可见到处雕梁画栋,粉金砌玉。亭台楼阁,虽不甚大气,却极尽精美,书画字帖,虽摆设未几,却皆是名家。
午后时分,亭台上有人焚香盘坐,闲拨琴弦,虽是随便之举,却也自成一章,弹到鼓起之处,忽而半途改了乐曲,从《簪杨柳》转去《破阵子》,铮铮铁马之声未毕,又变作怅慢委宛的《拜别难》,未及一章,又改作了《剑器子》,《剑器子》奏完,又变成了《千秋乐》――这里不乏教坊大曲,以一具合奏,不免流于稀少,这操琴的却偏能别出机杼,以快指相合,昂扬时仿佛鼓乐齐奏,柔慢时又如世人同声而叹,不管温和怅惋,还是金戈铁马,皆能得其三味,连中间侍立的女童都侧耳相听,面上时而怅惋,时而激昂,仿佛已跟着琴声入了意境。
侍女低声应诺,上来清算琴具,这侍女年不过□□岁,恰是小女娘爱玩闹的时节,倒是举止淑静,仆人不发话,便连近旁的独孤绍都不肯看上一眼,更非论有只言片语了。
崔明德冷冷道:“亲长染恙,做后代的恭谨奉养,老是分本地点,何必还要分疾病大小?若如此,若尊亲有疾时,十六娘是不是还要先等郎中诊断,分出‘上中下’三等之病,但是再视其轻重,酌情侍疾?”
崔明德瞥她一眼,徐行下阶,边走边道:“多承厚意。家母染恙,不便待客,万瞥包涵。”
崔明德背着她站住,很久,才道:“延安大长公主频频携后代入宫,与贤人、太子言谈甚欢。”
崔明德颦蹙道:“如果灾异胜于往年,只怕还要再多空出一个。”
曲水中间,亭台之上设有琴案,上面摆着一副古琴。琴上并知名字标记,不知出于阿谁之手,亦无甚雕刻装潢。
崔明德嘲笑一声,抬脚便走,独孤绍也不管她,自顾自哈腰撷取一朵牡丹,捏在手中,似感喟似怜悯隧道:“仲春中便已酷热至此,本年大旱,必胜往年。”
独孤绍亦回望于她:“魏公本性奸佞,凡事必依于礼教,前年元日,贤人欲令太子和冀王各执一厢,率百官拔河为戏,魏公觉得不成使君与臣而划一,亦不成令少年兄弟为争论之戏,贤人嘉之,赐绢三百段,遂罢此事。”
崔明德凝睇着她,淡淡道:“不成能是房公。”
独孤绍倒也不嫌难堪,先笑道:“因听闻尊府娘子染疾,前来探听。”
独孤绍笑道:“偏是你口齿聪明,我说不过你。你也不要拿这些对内里的话诓我,我既来寻你,天然有我的原因,你奉告我你为甚么从宫里出来,我也奉告你一个动静,如何?”
独孤绍笑道:“不成,你要先奉告我你的。”
那屋舍虽只二十余间,天井却有五六重,最靠西的小院还引了通济渠水,自造了一处曲水亭台,四周种满奇花异树,不管春秋冬夏,皆是葱葱芬芳。
崔明德没有理她,快步走开了。
独孤绍也跟着她下阶,边走边笑:“有便操琴,不便待客,这便是你山东豪族的待客之道?”
崔明德道:“我还要去母亲处奉养汤药,先行告别。”
崔明德珍惜地抚了操琴弦,缓缓起家,道:“本日蝉鸣甚噪,分歧操琴,收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