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行露（四十六）[第1页/共3页]

佛奴便煞白了脸：“杖…毙。”见韦欢神采淡然, 并无赦免之意, 更慌了手脚，倒不敢再靠近，亦不敢大哭大喊，只趴在地上叩首道：“犯了娘子的事理, 就算杖毙，也是该死，并不敢多做抗辩。只求娘子看在小人奉养这些年的份上，稍恤家中老母，或赐钱帛，或遣人岁时探看，小人来世必报娘子大德。”

佛奴一怔，抬头来看韦欢，韦欢盘腿坐到榻上，一手微抬，便有小内侍狮子奴谄笑着为她取来念珠，韦欢手持念珠压在膝上，看着佛奴浅笑，佛奴周身发寒，颤抖着爬到榻前，叩首道：“小人知罪。小人阿娘早就没了，兄弟也都离散，家中实已无旁人，随口扯谈，只是想博娘子顾恤…娘子饶命。”说到最后，已带出哭腔，涕泪交下，甚是凄惶，韦欢斜头看他，看得他脸唇皆白，身如抖筛，方慢慢道：“罚你十杖，去罢。”

韦欢淡淡道：“殿下不放心，就更该恪守孝道，用心奉养圣上，而不是如眼下这般，步步紧逼，惹陛下不快。若陛下真动了雷霆之怒，将对殿下无益的情势反变成倒霉局面，这两人就是千古罪人。何况…”停了一停，看李暅已全神在看本身，方又道：“妾说句不敬的话，殿下倒是曾灰尘落定过，可厥后又如何呢？”

韦欢蓦地嘲笑一声：“本来如许的沽名钓誉、贪功险进之辈，竟被殿下目为忠臣！”

韦欢适时地作出讶异的神采：“他们上了如许的疏？”凝神看李暅，又道：“殿下…没参与这事罢？”

韦欢候他走得远了，方止了经籍，自怀中取出版信，只看了前面，便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如她所料，这小娘在信里藏着的，恰是诽谤的叮嘱。再看下去，却见闲事以外，又以小字誊写，藏了一行字——“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笑意更深，却将信向案上一压，轻哼道：“不知又抄了谁的句子，无耻！”

佛奴唬得连连叩首：“小人知错，求娘子恕罪。”

李暅急道：“我若晓得，何必来寻你？”握住韦欢的手道：“好阿欢，你如此说，想必已晓得是为何了？”

李暅怔忡道：“不是么？”

李暅听韦欢一番话，笑容少解：“甚么都能被你猜着。夙起御苑报有瑞雪，阿娘临时起兴，召近臣在甘露殿喝酒赋诗，叫承平与我劝酒，到张柬之时，这老儿不该说一句‘年老不堪饮’，阿娘在坐上闻声，忽地便生了气，说‘张卿与朕同龄，想来年老不堪饮的不但是你，另有朕罢’，甩袖便走，我们去劝，又骂‘想必你们觉得我老了，不把朕放在眼里了’。说话时两眼直直盯着我，我请罪又不是，不请又不是，若不是承平出来叫人把张柬之叉了出去，又抱着阿娘撒了一阵娇，我这会还不晓得在那里——阿娘迩来实有些喜怒无常！”

李暅悚然一惊，原地立起，又坐下去，喃喃道：“可阿娘除了我，还可立谁？”

韦欢看着他笑：“你幼年即进宫，这么多年畴昔，还记得本身家在那边，母亲是谁，倒是比其别人都强很多——只是你既然晓得本身错在那边，如何做事之先，就未曾想到你家中老母？”

佛奴蹑手蹑脚地出去, 本来无事也要做出欢乐样的脸上更带出三分笑，轻巧地唤了一句“娘子”，将手中的信一递, 笑眯眯隧道：“公主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