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则天（十四）[第2页/共3页]

她看着山呼的人群，表情略好了一些，坐进御座，闲看三品以上射过靶――王土虽无远弗届，臣僚却各守其分，故天子能够射空，他们却不能――这回女人们比上回活泼多了，她的好几个侄女儿都执了小弓在旁候着，三品以上全了礼节，各自批评一番，这些女娘们还不肯让人撤靶，反倒叽叽喳喳地上前，无职守的都拥在一处，你笑我闹地射箭。大半都是射不中的，便只一半的间隔也不可，却有几个很有可看之处，闲厩使斛律多宝边走边射，脱手快如流星，箭出则较流星更快，斯须便连出二十箭，正中二十个靶子的红心；贺娄与李氏自领受了奉宸卫，技艺上也大有长进，贺娄十箭中六，李氏十箭中七；韦欢比她们还好些，十发九中，三箭在心；安宁一把年纪，嘻嘻哈哈地，也中了一箭，从速丢开弓，笑眯眯地让她儿子扶着归去了；婉儿禁不住承平几个的撺动，也羞答答地上前，十中其二，倒不算坏。

天垂垂冷起来, 秋风吹得人不想出门。但是今秋规复了射礼，她这做天子的不但不得不出门, 还需求为天下榜样。本年的射礼还与畴前大不一样, 时势动乱, 她又才病过一场，正需求如许一场盛事彰显宸仪, 并示天下以重武之意。统统人都觉得她老了，不顶用了，在公开里上蹿下跳，她便恰好要亲身举礼，好叫这些人看看，她还远未到老胡涂的境地――只是这气候实在是有些凉。

她点点头，意已阑珊，便慢吞吞地起了身道：“朕累了，先行还宫，你自去乐你的罢。”

她略觉不悦：“怀英醉了――二娘、三郎，扶狄公坐。”

承平不擅骑射，平常闻声这话，早就嬉皮笑容地伸谢天恩了，本日却只规端方矩地应了一声，声音中甚是低沉，她有些迷惑地看了这小女儿一眼，没多说话，只引着侍从至明德宫正殿，随礼官对付完了那一场繁文缛节，引发大弓，奋力向前一射。

她笑着直起家，举手饮尽一杯：“亦祝国老长命百岁。”

甚么都未射中，长箭飞出去好久，直至力竭后轻飘飘地落在草地上，自有人跑去捡来，山呼万岁――这是本年新设的礼节，不消她亲身开口，只要悄悄提一句“好久未曾习练，不知准头还够否”，便天然会有人替她将厥后的统统都想好。射靶改成了射空，是因君王具有四海，弓箭所指，皆是王土，无远弗届；□□为了一箭，是因她是慈氏转生，有好生之德，习武只为备武，而非好杀；群臣只射箭、不打猎，天然也是因她生性仁德、不肯杀生，绝非是因她大哥体衰，拉不开弓、射不准箭。当然，便是如许，她也还是值得对劲，因为本年她用的还是是大角弓，使出实足的力量，一箭射出了视野以外。

她悄悄地点了点头, 扶着婉儿下去，便在阶前上马，拒却了贺娄上前挽缰的行动, 单独引了缰绳，行出门外，又拒却了李多祚为她挽缰的企图。武家诸侄、孙辈来了，旦、守礼与李家诸子孙来了，群臣来了，安宁、承平也来了。除却少数女眷以外，大家都乘着马。

她看了旦与承平一眼，这两个小东西赶快道“国老醉了”，一面搀着狄仁杰下去，半晌后旦躲去了武承嗣那一面，承平却乖乖地返来，这小家伙摘了帷帽，暴露一张肥胖的小脸，在近处看时，眼下两片都是青玄色，眼中微有红丝，她本另有些烦躁，怪这小女儿方才不识眼色，没将狄仁杰早些搀走，见了她这模样，又不忍说甚么，只持续转动手中空杯，瞥一眼在坐上故作忧心忡忡的狄仁杰，看看阿青，又看看婉儿，目光最后落在承平身上，甚是随便地问：“他说的事，你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