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相见[第1页/共2页]
母亲新认了女儿,兴头正足,一意要留我们在上阳宫住,夜里又将我们两个,连阿欢一道叫到寝殿说话,披发围坐,直如真正的一家人普通。
她脚步不断,只微微偏了头看我:“嗯?”
韦团儿之事,我对她何尝没有痛恨,可这痛恨过了两年半,便变作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我晓得她当日的意义,她是废帝之妻,与我虽有妯娌之份、发小之亲,却实在不宜来往过密,可爱我们畴前一向密切,俄然断了,不免惹人生疑,韦团儿诬告于她,于她虽是不幸,于我倒是一个绝好的借口――庐陵王妃被人诬告巫蛊,最后虽因母亲信赖而未究查,可毕竟是个把柄,我因害怕这把柄而与她断绝来往,岂分歧情公道?更何况这事还是经母亲之口奉告我的,出于对母亲的忠心敬爱,我也当与她划清边界、两不来往。我也晓得现在的情势,我与她走得太近,于她、于我,甚而于李睿、守礼都不是甚么功德。那件事畴昔得越久,我想得便越透辟,为阿欢找的借口也越多。但是再是透辟,一想到当日“厌胜”二字自母亲口中说出来时那种心慌意乱,那种害怕到连手指头都几近抬不起来的感受,我便又没法将“谅解”二字说出口,固然她多数也未曾盼望过我的谅解――她是如许的一个让人又恼又烦又没法谅解的小骗子,可就是如许的一个小骗子,叫我隔了两年半再靠近时,还是感觉内心发慌,面庞发热,眼睛看着她的脸便没法挪开,手总不由自主地想要抱她一抱,夜里想到她的名字,会感觉心口闷闷的疼,梦里若见着她,那这一夜便再也睡不平稳。
我心头一酸,垂了眼道:“我喜好的,总还是那些。偶尔和独孤绍出去骑骑马,打打猎,或是同人下下棋,没甚么意义。倒是揣摩了很多吃食。”
我道:“那一日随独孤绍去报德寺听经讲,感了风,兼之肉痛,便告病将来。”说是听经讲,实在是被独孤绍拽去寺庙看百戏,这厮久在军中,学了一副兵汉样,说我久在家中,倒霉芥蒂,非要带我出去看“演百戏的标致小娘子”,成果不知是那里来的蛮婢在那边演水嬉,见了胡服戎装的独孤绍,个个春情泛动,十来人都将水泼到这一头,独孤绍这厮不但技艺矫捷躲得快,又是身强力壮被泼了也没甚么事,我倒是被泼得感了风,发了一场烧,恨得崔明德亲写了一封手札,弯弯绕绕地将独孤郎将骂了一顿,这厮不但不知悔过,偏抱着那手札向我夸耀:“崔二给我写信了。”――想起独孤绍,竟觉好笑起来,嘴角动了动,阿欢眼神倒尖,微浅笑道:“看来那次经讲很风趣,必然是有德高僧所为。”
我讪讪道:“不是甚么高僧,就是报德寺里一个知客…”口中扯谈,偷眼去看她的神采,她面上看不出甚么波澜,只是含笑看我:“久在深宫,都不知内里现在时髦甚么经文,也不知你现在喜好些甚么了。”
我道:“那是铜锣烧…不过做的不是很像,本该是软的。”
她转头看我,四目相对,竟无话可说,却又不走,迟留半晌,方道:“方才你在入迷,也不知听没闻声,阿家要替武家子侄娶李家新妇,已商定了令媛公主之女,还差一名呢,你若无事,也替阿家留意留意。”
小径黑沉,她的背影恍惚在夜色的影子中,显得更加细瘦,我坐在舆上,看着她的背影,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向前倾了倾,悄悄道:“阿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