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孤[第1页/共3页]
这管家刚行了礼,还不及与冯永昌酬酢,就见门内独孤绍穿戴胡服、歪戴着帽子,松松垮垮地出来,见了冯永昌只一点头,将手中酒囊向他一扔,冯永昌顺手便抄过酒囊,向她笑道:“我们娘子怕独孤娘子喝不纵情,还特地带了宫中好酒来,独孤娘子如何倒先喝起来了?”
我瞧了瞧那灰扑扑缺了不知几个口的破碗,一面以“低浓度酒精也能够杀菌”如许的话来安抚本身,闭着眼喝了一口便差点吐出去:“这酒…兑了水罢?”
自从春日打猎病了一场今后,母亲就又开端三不五时地过问我的起居。因而到了夏天,连李旦的殿中都酷寒如夏季,我这里却只能在四角各放一盆小冰,不准我只穿一层,必然要表里三层,层层嵌套,也不准只穿薄纱,必然要丝绢缎练,泾渭清楚,初夏时尤可,到了隆冬,真是稍动一动,便要出汗,和她抱怨,却只换来很多“埋头”之类的大事理,又唤我陪她去听很多经**文。
冯永昌一贯不如几个故乡伙那样敢管我,现在却也瞪了眼,不好说独孤绍,就去骂掌柜:“你们好大的胆量,如许假酒,也敢拿出来卖!”
我本是听阿欢说她被免了官,特地过来安抚她的,天然无不依从,且也从车里出去,要了匹马骑着:“出了城,我们赛一赛。”
能进宫的天然是法力高深的和尚,但是学问凹凸,并不见得就能传道,大师们讲经说法的程度良莠不齐,单说故事时倒也罢了,最怕讲那哲理佛法,另有连说带唱的,于我的确是一场灾害——被他们催得昏昏欲睡,在母亲面前,却又不敢当真睡畴昔,只能强撑眼皮,或是在心中念起与阿欢缠绵时的欢乐光阴,聊解睡意。
独孤绍家就在面前了。冯世良的义子冯永昌上前叫门,他一贯乖觉,知我不喜好这些繁文缛节,是以面上极尽谦恭,却还是见那中门大开,瞬息间就有家令模样的人出来欢迎,当然,正二品建国郡公之府,不比亲王、公主府有家令,此人不是独孤元康的账房,就是他的管家——身上穿戴武人们常穿的窄袖胡服,头上却裹着幞头,胡服衣祍亦如汉家民风。
独孤绍对身后的喧闹毫不在乎,却转头对我笑:“城外洛水边有家好酒坊,我们去那边如何?”
我喜好如许热烈的贩子气,特地不准他们打仪仗、清道,只乘一辆青布小车,带四五十骑,经小道而行,路过饼铺时就买饼,路过卖烤梨的就买梨,路过卖假葡萄酒、假金器的也买一些,装满了两端骡从,也只花了不到一贯钱,除却吃吃喝喝和赏人,余下的物件充足守礼这小东西欢畅一个月了——人在婴孩时候就是如许轻易满足,一点点小小的乐子便足以高兴好久,可惜越长大,烦恼便越多,到青年中年尤可,到老了今后,就被这些烦恼压得喘不过气来,背也驼了,眼也瞎了,说话也倒霉索了,到最后动都不动了,这平生也就差未几了。
最奇妙的是,这必定兑了水,说不定还特地兑了泥浆的酒,竟还出奇地烈,酒浆所过之处像被干柴灼烧过,火辣辣地带着些许刺痛。
这渡口因近都城,倒还算繁华,来往总有十余行人,屋中亦有三四桌客人。掌柜的是个哈腰驼背的粗脖子老夫,厨房里一个葫芦似的矮胖胡妪似是他婆娘,门口另有个蓝眼睛白皮肤鹰钩鼻的胡人,做小二打扮,一个黑头发汉人模样的女儿,却穿戴胡姬的衣裳,在一桌三个大汉前搔首弄姿、毫无技能地弹着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