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心魔(十二)[第2页/共3页]
天尚未明,屋内屋外都是昏沉沉的一片,只要外屋一盏在角落里亮着,微光自帐幔别传来,间或伴跟着小宫人压抑着的喷嚏声。
婉儿睁眼时恰是丑正二刻。昨日武后临睡前放了她一日假,是以本日不必早早就赶到御前奉养,可婉儿醒得倒比平常更早。
婉儿点了点头道:“我要看书,把灯点起来罢。”
婉儿感喟一声,侧躺畴昔,懒洋洋地打量火线。
每年宫中总有几人因为用了如许的炭,夜里睡着睡着就再也醒不来了。但是掖庭局的措置体例却不是送更好的炭来,而是一室以内,夜里只许烧一盆炭。
倘若一向如许下去,到她四十岁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如祖父普通,独掌诏令、权倾天下?她已不止一次闻声人说祖父在御河之畔徐行吟诗、步风览月的轶事,倘若她能继祖父以后,是不是也能留下些为天下所歌颂的轶事?
婉儿一想起令媛公主说话时的神情,便天然地皱了眉,方才口中含了块香饼,她已嚼了有些时候,本该吐在盆中,现在却忘了这事,一口将香饼吞了下去,幸亏这香饼本是花瓣所制,强咽下去,倒也无事,只是为了这等不相干的事而心神恍忽,似有不该。
偶然婉儿会生出一种本身真是后宫妃嫔的错觉,只不过纳她的不是李氏天子,而是武氏太后。连她与武后相处的体例,也越来越像是天子与嫔妃了――白日奉侍穿衣、关照起居,夜里解乏祛闷、奉养床笫。
新皇立了近半年,太后威权愈重,为了分宰相之权,除了委任诸武、汲引豪门以外,还成心偶然地将很多朝务引到内廷来,让高延福、阿青、贺娄氏和婉儿几个过手。
最可爱的是,她所保举之人,竟然是一个卖药的恶棍。
这是阿娘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婉儿至今记得那些与阿娘相依偎的酷寒夜晚,不管白日里如何晒,被子也还是冷硬如铁石,冻得受不了时,一屋中只能几小我围在一起,挤在炭盆边伸手取暖――当时她们的喷嚏声可比内里这两个小宫人的要响多了。
婉儿想起昨日令媛公主向武后说的话,垂下了眼,心中竟生出淡淡的不悦。
婉儿当时候不懂,这三四年间奉养武后,渐知高处之寒,方明白阿娘那种又怕又羡的表情。当年祖父那般显赫,青年宰相、四品侍郎、独掌诏令、风神吐发,只因一朝贤人伉俪两个吵架,不但身故家灭,还背着谋逆的罪名,坟茔不立、香火无继。
两个小宫人眼中俱是一亮,一个顿时便去寻了炭,搬到外间案边,一个出去叫人出去,便有人连续地来奉侍婉儿穿衣洗漱,又有人点亮大烛、烘暖坐席、放开纸笔、燃起香炉――自武后命婉儿做了那些过后,婉儿这秀士才真有了五品秀士该有的模样:皇城以内可按品乘舆、出门准按品乘车辇,正宫、离宫中都有了像样的住处、而非是庑下小间,奉养的人手也对比着秀士之例增加,连郑氏那边都添了两个奉侍的小宫人。
畴前大家都说底下人苦,个个都想方设法要向上爬,婉儿当时年纪小,在内里听了,也拿这些话去问阿娘,换来的却常常只是一声感喟,或是一阵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