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何所忆[第1页/共2页]

她回身来到那团人影处，蹲下了身子，细心地照了照那具僵卧的尸身。

路引很快便写完了，秦素一共写了两张，摊开放在一旁晾干，只待明日染罢便可。剩下的那两张她预备先空着，明日一并染出来，以防将来有效。

天很快便黑了下来。

晚食之前，秦素终究开了门，她肃容唤过了福叔，叮咛他明日一早去城署报阿豆逃奴。

四下里静极了，连风声都听不到。窗纸上映着浅白的光，恍忽而又阴暗。

四枚官印皆已刻就，这一个下午的时候没白废。

阿妥伉俪两个却也并未几问，只冷静地做动手里的活计。

秦素出了会神，细细想了一遍本身的打算，肯定无甚讹夺处后，她便又起了身，将东西清算在了书匣里，拿了把小铜锁锁了，遂又去了角院，将早上买的一壶酒拿回了屋中。

时候一点一点地畴昔，日影西斜，在白墙上映出浅淡的几撇云影，那光影层层缕缕，渡进窗中，又换作了淡淡的青。

秦素直起腰来，极其不雅地伸了个懒腰。

落日淡极近无，将她的眉眼悄悄拢着，有一种格外的洁净，如线描点染的画稿，只待辅以浓色，便可成绩一卷靡艳绮罗。

福叔想了想，躬身道：“是，那老妪姓周，阿承本年八岁。她家家道不好，前些时候阿承病了，请医花了很多钱。家里就她祖孙两人相依为命。”

已经好久没做过这些了，现在重拾旧艺，秦素写了好几稿才算对劲。待写罢印文，便将纸返覆于印石上，以小笔沾水轻刷。这纸极薄，未几时便将反字印了出来。

她返身悄悄带上门，裙动如云絮，飘飘摆摆步下台阶，一点声音都未出。待行至阶下，她便哈腰拾起地上的烛台，向四下照了照。

她这一出来，便又是关门阖户，不知在房里忙些甚么。

福叔躬身收下，以手掂了掂，点头道：“够了。”又问：“女郎另有何叮咛？”

她翻身下了床，借着淡淡的月光穿上衣物，也未秉烛，摸黑出了房门，来到了位于角院中间的菜窖。

子初时分，秦素缓缓展开了眼睛。

渡稿已毕，接下来便是刻印了。陈国各县皆以阴文制印，故秦素便也用了阴刻之法。

秦素沉吟了一会，便招手唤了福叔近前，另递给他一块碎银，并低声交代了他几句话。

在宫里活得久了，便晓得甚么样的下人才真正顶用，便是像福叔与阿妥如许的才好。那些有小聪明的、爱揣摩仆民气机的，常常最易好事，也最轻易被人拉拢。

那粘腻得几近令人发疯的感受，在这微凉的风里散开了。

她悄悄地望着地上的那团人影，似是游移，又像张望。

做完了这些，她又拿起墨锭开端磨墨。

看看匣中尚余的细纹与大纹竖棱纹纸各一，秦素想了想，便将它们也全裁了出来。这两种规格的纸别离对应着分歧的官阶，只要染成黄柏纸，便是陈国官方所用的公文纸了。

这张脸，以及这具身材，曾无数地次呈现在她的梦里，粘腻的，潮热的，浑浊的，像雨天时身上的湿衣，紧紧地贴在人身上，甩不脱、躲不掉、移不开，直让人恨不得刮基层皮才好……

郑大，她宿世的“奸夫”，现在已经断了气。

石阶尽处搁着一只小铜烛台，幽幽火光遣散了暗中，模糊可见中间倒卧着的一团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