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朝花夕拾 (8)[第1页/共4页]
不过爱农获得了一种新动静,却使我很难堪。本来所谓“诈取”者,并非指黉舍经费而言,是指另有送给报馆的一笔款。报纸上骂了几天以后,王金发便叫人送去了五百元。因而乎我们的少年们便开起集会来,第一个题目是:收不收?决定曰:收。第二个题目是:收了以后骂不骂?决定曰:骂。来由是:收钱以后,他是股东;股东不好,天然要骂。
“或许明天就收到一个电报,拆开来一看,是鲁迅来叫我的。”他经常如许说。
……坊间所刻《二十四孝》,善矣。然此中郭巨埋儿一事,揆之天理情面,殊不成以训。……炳窃不自量,妄为编辑。凡矫枉过正而决计求名者,概从割爱;惟择其事之不诡于正,而大家可为者,类为六门。……
他又奉告我现在爱喝酒,因而我们便喝酒。今后他每一进城,必然来访我,非常熟悉了。我们醉后常谈些愚不成及的疯话,连母亲偶尔听到了也发笑。一天我忽而记起在东京开同亲会时的旧事,便问他:
公然没有来杀。写信去要经费,又取了二百元。但仿佛有些怒意,同时传令道:再来要,没有了!
“哦哦,你是鲁迅!”
“我真不懂你们带这东西做甚么?是谁的?”
我们便到街上去走了一通,满眼是白旗。但是貌虽如此,内骨子是还是的,因为还是几个旧乡绅所构造的军当局,甚么铁路股东是行政司长,钱店掌柜是军器司长……。这军当局也到底不悠长,几个少年一嚷,王金发带兵从杭州出去了,但即便不嚷或者也会来。他出去今后,也就被很多闲汉和新进的反动党所包抄,大做王都督。在衙门里的人物,穿布衣来的,不上十天也大抵换上皮袍子了,气候还并不冷。
今后我总感觉这范爱农古怪,并且很可爱。天下可爱的人,当初觉得是满人,这时才晓得还在其次;第一倒是范爱农。中国不反动则已,要反动,起首就必须将范爱农撤除。
我感觉他的话又在针对我,在理倒也并非在理的。但我便主张这一篇悲壮的文章必须深知义士平生的人做,因为他比别人干系更密切,内心更悲忿,做出来就必然更动听。因而又争起来。成果是他不做,我也不做,不知谁承认做去了;其次是大师走散,只留下一个拟稿的和一两个做事,等待做好以后去拍发。
我狐疑他是他杀。因为他是浮水的妙手,不轻易淹死的。
别人倒还不打紧,第一个焦急的是我的母亲,叮咛我不要再出去。但我还是还是走,并且申明,王金发是不来打死我们的,他固然绿林大学出身,而杀人却不很等闲。何况我拿的是校款,这一点他还能明白的,不过说说罢了。
我在第三篇讲《二十四孝》的开首,说北京打单小孩的“草率子”应作“麻胡子”,是指麻叔谋,并且以他为胡人。现在晓得是错了,“胡”应作“祜”,是叔谋之名,见唐人李济翁做的《资暇集》卷下,题云《非麻胡》。原文如次:
我想我当时点头约莫有两回,他们瞥见的不晓得是那一回。让坐时喧闹,查抄时清幽,必然是在税关上的那一回了,试问爱农,公然是的。
报馆案是我到南京后两三个礼拜告终的,被一群兵们摧毁。子英在乡间,没有事;德清适值在城里,大腿上被刺了一尖刀。他大怒了。天然,这是很有些痛的,怪他不得。他大怒以后,脱下衣服,照了一张照片,以显现一寸来宽的刀伤,并且做一篇文章论述景象,向各处罚送,鼓吹军当局的残暴。我想,这类照片现在是约莫一定另有人保藏着了,尺寸太小,刀伤缩小到几近即是无,如果不加申明,瞥见的人必然觉得是带些疯气的风骚人物的赤身照片,倘遇见孙传芳大帅,还怕要被制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