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雨水[第1页/共3页]
到了午后,世人又跟着颜先生练了半日琴。若内行拙,一曲未曾弹完,颜先生已评价道,魔音穿耳……老头子点头晃脑地说着,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仿佛这四字已是留了天大的情分了……
若生看着,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风一吹,纸人就摇摆起来,两只小手一动一动,仿佛真的在扫些甚么。
“……”
颜先生留在连家担负西席,少爷教,女人也教,只传授的东西不尽不异。男丁们将来是要了局走宦途的,学的是大事理,女人们学的则不必如此晦涩,除却读书认字写诗作赋,闲暇时也跟着学些琴棋之技。
彼时正逢隆冬,经常大雨如注。他们住的小院子破败陈腐,外头下大雨,屋子里就下细雨,湿得不成模样。若陵那孩子不喜好下雨,就总缠着问,娘甚么时候出太阳,问过又来问她,阿姐,阿姐,太阳呢……
一下雨,四周便只闻得噼里啪啦的雨打芭蕉声,至于平常喧哗的人声,仿佛反而都隐去了。
因雨一向不断,若生也就赖在床上没有起家。谁知这雨一下,就下了两天两夜。间或下一些,时而又滂湃落下,却总不见停歇。颜先生传染风寒,这课也就临时停了。
颜先生也不敢说她没有天赋,只说练吧练吧,勤能补拙。
她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还住在连家大宅里,可没多久,这宅子就不再是连家的了。
他雀跃隧道:“下着雨闲来无事吃烧鸡多好!翅膀给我吃,腿也给我吃……”
因着崔妈妈的事,她见若生非常不喜。又兼四太太表情不佳,转头为点小事斥了她几句,她就全将账算在了若生头上。
耳畔是淅沥沥的雨声,廊下早已湿透。她俄然闻声有人踩着湿漉漉的空中仓促而来的声响,听了半晌,她就笑着展开了眼,能这么在桂花苑里走路的人,除了她爹还能有谁?
宿世玉真留在了浮光长公主身侧,至于玉寅,她除了当时昏黄中见过他一次后,就再未曾传闻过他的动静。
连二爷将脚上木屐一脱,长腿一迈,吧嗒吧嗒就往里走,怀里还抱着点东西。
若生就笑,又递给朱氏。
可方才让他着了鞋子,他就不乐意,这会更不肯意了,皱皱眉道:“怕甚么!”
若生收了手,仔谛听了一曲,也不吝歌颂,夸她弹的好。
他总追着问,朱氏就只能剪了个“扫晴娘”哄他。
唯独五女人对劲洋洋弹了一曲又一曲,昂着小下巴斜眼看若生,鼻孔都快朝天了。
颜先生正正闻声,眉头一皱便要出声斥上句,却不防还未开口就叫若生抢了先。
“……”
她头回瞥见如许的纸人,也是出自朱氏的手。
雨大风也大,庑廊下都是水,就连屋子里也潮乎乎的。
往年春雨贵如油,本年却下成了瓢泼大雨,哗啦啦从夜里响到了天明,仍落个没完。
朱氏沉吟着,就让人去取了剪子跟纸来,没一会便剪出个小小的纸人来。小人儿一手拿笤帚,一手拿簸箕,模样古里古怪。连二爷盯着看了几眼,道:“像院子里的小丫环扫地!”
这会瞧见若生出去落座,笑着见过先生,又泰然自如地同长房的两位堂姐酬酢问候,她就垂垂绷不住了,提着只狼毫在纸上乱涂,一面冷嘲热讽起来:“三姐竟另有准点来听课的时候?我如何觉着这坐在一块都有点阴沉森的,背上直窜冷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