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访衰翁决心惩滑吏 弃海瑞论政远清流[第3页/共7页]
方老夫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说:“都是咱小老百姓嘬牙花子的话,再不敢讲了。”
却说数月前张居正在方老夫家门前拘系王九思闹出一场风波以后,贰心中一向挂牵着方老夫一家,不知他们是否遭到连累遭人抨击。固然他曾两次派王篆前去安抚刺探环境,答复都说无题目,他仍放心不下。前天早晨,他又派人叫来王篆,陪他亲身去方老夫家一趟。
王篆与张居正随方老爹进了堂屋,马弁们都留在了外头。堂屋里黑灯瞎火的,方老爹摸摸索索点了油灯,一边点灯一边解释道:
“那,恕小可冒昧,先给大人您念几段顺口溜。”
张居正一笑,说:“博老若要燕窝鱼翅,仆没法办理,若只要这个,管保供应。”
“阁垂白叟,您、您、您老的话但是真的?”
“为何不敢讲?”
关于伍可的背景,杨博已从魏学曾处尽数得知。他的那篇男变女的条陈,杨博看过一遍以后便再无兴趣翻阅了。现在张居正既然问起,他也就表白态度:
杂货铺已经上了窗板,大门也关得严严的。一名便衣马弁上前拍门,大声问:“有人吗?”
张居正悄悄地摇了点头,讥道:“陆立德这是庸人自扰。博老,您信赖仆会借此机遇打击抨击高阁老的弟子故旧吗?”
“方老爹,你这么多苦处,为何本官来了两次,再三扣问,你都不肯直讲?”
目睹方老夫疑虑甚深,张居正干脆用起了激将法:
方老夫愣了一会儿,喉管里忽地涌起一口痰来,他猛咳几声,才感喟说道:“实不瞒阁垂白叟,小可的杂货铺已关门两个多月了。”
“看来,方老爹是不肯信赖我这个阁老。”
“说得好,”张居正拊掌赞道,“满朝大臣中能够看破伍可险恶用心的,除了博老以外,恐再无第二人了。那一日云台召见,皇上听了这个奏折甚为激愤,必然要对伍可重加惩办。仆虑着初初柄政,若惩办了伍可,恐怕天下人就会笑我张居正气度狭小,是以一再奏明,对伍可只可罚俸以示薄惩。现在看起来,仆的这个做法,倒与博老的见地不谋而合了。”
“我懂我懂,”方老夫点头哈腰越是冲动越显得寒微,“首辅就是前朝的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是凡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的。小可我何德何能,芝麻大的事竟轰动了宰相,大林啊,你不该死呀。”
“仆正想就此机遇就教博老,此事是否措置恰当?”
“小可一时图嘴巴欢愉,说话扎着了张阁老,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
“方老爹,我们屋里说话。”
“如何革新吏治,仆已沉思多年,首要在于治三个字,一曰贪、二曰散、三曰懈。贪为万恶之源。前面已经讲过,不再赘述。第二是散,都城十八大衙门,天下那么多府郡州县,都是政令不一各行其是。六部咨文下发各地,只是徒具情势罢了,没有人当真督办,也没有人去贯彻履行,如此则朝廷威权即是虚设。第三是懈,百官忙于应酬,忙于攀龙附凤,忙于拉帮结派,忙于游山玩水吟风弄月,忙于吟诗作画寻花问柳,唯一不忙的,就是本身主持的政务。此一懈字,实乃将我大明天下一统江山,变成了锦被袒护下的一盘散沙。此时倘若国有激变,各级衙弟子怕就会镇静失措,皇权所及,恐怕也仅限都城罢了。以是,贪、散、懈,能够视为宦海三蠹,此次京察,就冲着这三个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