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赳赳武夫寻衅闹事 谦谦君子以身殉职[第1页/共7页]
章大郎以势压人,眸子子瞪得牛卵子大,金学曾也不甘逞强,回敬道:
这位金学曾生得白白净净,一副儒雅之相,只是一双小眼睛老是眨巴个不断,让人体味到他的滑头。他本是隆庆二年的进士,放榜后不久,就分来户部观政。所谓“观政”并非实衔,只是官员等候分派的一种过渡。大凡一个新科进士,一时没法分派,吏部便让他到各大衙门临时学习政务,观政一名由此而来。分到刑部则称刑部观政,分到兵部则称兵部观政,如此类推。观政虽挂级别很低的九品衔,但并非所部的正式官员,只是一个闲曹。金学曾来户部待了不到一个月,已是岁暮,俄然得信家父归天,只得回到浙西老仆人忧三年。本年三月期满出发来京,一起游山玩水,到户部报到已是六月初了。正值隆庆天子大行,各衙门乱成一锅粥。吏部文选司给他入了仕籍,仍遣他到户部持续观政。户部新旧更替,加上他又不是在编职员,以是也没有人管他。佐贰官让他临时到度支司帮手。因屋子太挤没法安插,司郎竟让他这个有“品”的官员到书算房和八个吏目挤在一起,在门口处支张桌子安身。他也不计算,不消三天,就和吏目们混了个脸儿熟。只要一落空,他就在书算房里摆龙门阵,说了都城说外埠,说了大内说衙门,从宦海说到赌场,从窑子说到书院。指东道西说咸扯淡,把他满肚子杂碎尽行抖搂。吏目们固然都是见多识广的京油子,却无不佩服于他的口辩之才,每日里竖着耳朵听他棉布丝布地乱扯,竟常常忘了做事。王国光上任以后,整饬部治,又是盘存又是清账,各司科顿时都忙得一塌胡涂。吏目们再无闲空来享耳福了,金学曾倒也识相,连续好几天在书算房里免开尊口,去文牍房里借了些档案邸报来看。但房中整日价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一片乱响,聒噪得他五心烦乱,便找到下属要求换岗。恰在这时,上头决定胡椒苏木折俸,度支司须得派一小我前去储济仓监理此事。这是个鬼不缠的差事,谁见了都躲。司郎早嫌这个没事干的游神碍手碍脚,因而就把这差事委派给他。金学曾闲得无聊,是以乐得前去。储济仓往外发放物品,每一笔,都得有三小我具名。一是发放方的管仓大使,二是接管方,三是监理方。按理说,章大郎挑衅,本与他金学曾无关,但王崧既然问上脸来,心知他这是转移冲突,却也不得不答:
“你们等着,咱章某给你们出口恶气。”
“咱不管别人,咱北镇抚司的事儿,就得这么办!”
章大郎转向王崧,说道:“就按咱供应的花名册,你一份一份地称好,装好。”
“慢着,哪能如许装。”
司务答:“带来了。”
“天子脚下岂无国法?”金学曾还想实际。
“这倒也是,”章大郎如有所悟,说道,“都城文武官员,撑破天一万人,大小一拉,均匀每人十两银子,也才十万两银子。偌大一个太仓,一定十万两银子也拿不出来?”
“这位大人,你本身走,免得小的不好交差。”小校息事宁人,对章大郎好言相劝。
锦衣卫与东厂,是由皇上亲身主管的两大情治机构。锦衣卫比东厂权势更大,因为卖力保卫皇城以及皇上的扈驾侍卫的“御林军”,也归锦衣卫统领。而北镇抚司,是锦衣卫卖力京师治安的常设机构,大凡遣送、抓捕、廷杖大臣,都由它卖力。只要提起它,公门中人就不寒而栗。以是,吏目看过名刺以后,固然对这个从五品的副千户瞧不上眼,但对“北镇抚司”却不敢草率,因而谨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