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载沉载浮的海 （八）[第1页/共3页]

戴孟允抓着静漪背上的衣衫，狠狠的摇摆着，凄厉的叫唤起来：“程静漪，程家大蜜斯！你眼瞎了，心也瞎了是不是？这就是孟元，这就是我弟弟戴孟元！孟元死了，被你害死了！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孟元……”她浑身颤抖，指着牌位上的名字，摁着静漪的肩膀，“你看清楚这上面的字，一个字一个字的看清楚，这是谁？！你，你竟然另有脸来找孟元，不是你，孟元好好儿的，如何会遭此横祸？”

大门内传出的诵经声响彻云霄。

实在不见得声音有多么的大，只是她听起来感觉格外的刺耳。

戴孟允带着静漪走到了灵堂前。

“让她见！”

“他当然不在！我晓得。他在去纽约的船上，目睹着就该到了的……但是竟然有人辟谣，说他……”静漪声音越来越紧。

“我要见孟元……我要见孟元！”静漪面前一阵恍惚。她甚么也不清楚，独一清楚的就是她来到这里就是要见活生生的戴孟元。

来交常常的人，满面凄容。

灵堂里的烟气呛的她咳嗽。

有丫头打着灯笼走在前头。红色的灯笼，光透出来，却不感觉暖和。

静漪猛的回身。

“程蜜斯，你想晓得孟元去哪儿了，跟我来。孟赫，你去照顾其他客人。”俄然有个穿戴白麻布袍子的女子呈现在知客身后，被称为“孟赫”的知客略侧了下身暗见晓得了。那女子冷冷的看着程静漪，说：“程蜜斯，还认得出我吗？我是戴孟允。你不是想见孟元？跟我来。”

“叨教女人贵姓？”知客听她是北平来的，留了意似的，高低打量她一番。

她问：“戴伯母……戴夫人这么说？”

一个字一个字在静漪耳边炸开，她还是是一动不动。

眼睛是超出供桌和牌位看到了棺材上阿谁大大的“奠”字，她顿时头晕目炫起来。

“我要见孟元。你不能骗我，你们不能骗我……孟元，他不会容你们这么骗我……他不在家就不在家，奉告我他哪儿去了……我去找他！”静漪咬着牙说。

“你在说甚么，他上了去纽约的船，如何会去不了纽约了？去不了纽约去哪儿？他去哪儿了？他去哪儿了，我去找他。你奉告我，他去哪儿了？”浮泛的屋里，只要静漪更浮泛的声音。

静漪抬头看着那白麻布，心跳俄然的急了。她今后退了两步，扶住了门前的槐树干。粗糙的树干潮湿润的。孟元说，家里最多的就是槐树。特别门前那两棵，有上百年了……她抬头，槐树的树叶子密密匝匝的，雨滴滴下来，打落黄叶，打在她身上。

戴孟允和站的比来的仆人女仆大惊。

巨大冰冷的雨滴打在她额头上。

静漪扶着供桌。

灵堂里一派混乱。

“我求见戴夫人，是为了孟元来的……”她说。

静漪跟着进了大门。门厅阔朗。知客请她稍坐，人便辞职，往府里去了。静漪看着他急仓促的脚步而去，又有仆人过来，给她上了一杯热茶。静漪没心机喝茶。胃里灼痛。到这会儿，她才认识到，展转这么长的路程，方才又使力量折腾了那么久，她明天只是在四太太那边喝过一杯咖啡罢了。

静漪紧跟着戴孟允往里走。诵经声、举哀声逼真而悠远，越来越响。她的心跳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急。

静漪的身子有些生硬，却不由自主的往戴孟允的方向去。走着，仿佛是听到了谁的一声感喟，冰冷的蛇一样滑进了耳蜗里去，冷，而带来沉重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