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碧莲[第1页/共3页]
产婆家的小女儿云娘性子最是活泼,最懂她的心机,是村里鲜有与她交好的女人。她所知的动静,多数来自云娘。
阿爹以族长的身份压下此事,对外只说教书先生回家备订婚礼时突发疾病,死了。实则村里人尽皆知,她只是被丢弃了。
二十二岁,她方得了头胎,怀胎八个月时却被恶劣的继宗子用心推倒,激发早产。辛苦一个日夜,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她才产下一个满身青紫的孱羸女婴。婆婆与夫君不但不奖惩继宗子,反倒怪责她生的是女儿!
蓦地回顾,她已变作另一副模样。她变成众相邻口中不近情面、不认六亲的“傲气”妇人。
他是村里新来的教书先生,自称姓喻。举手投足间,崇高文雅尽显。即便他穿戴最为浅显的布衣青衫,与村民普通吃着粗粝的饭食,也没法粉饰其世家大族蕴养出来的气质。他是游历四方的繁华公子,也是萧洒不羁的脾气中人。更是她爹,族长大人攀附的首要目标。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展转反侧。现在她求仁得仁,亦复何怨?!可自始至终,她要的,皆为他的心甘甘心,并非威胁勒迫。事已至此,毕竟落了下乘。
时人讲究“民不举,官不究”。时隔一年,也不知是谁告发了疯子一家,说他们滥用私刑殛毙嫡妻。全族长幼皆被传唤听审,她也被鞠问何时见到死者最后一面。
落花成心不须折,流水无情改道行。一回回成心地靠近,一次次有礼地推拒,她的高傲在他跟前磨得半分不剩。
偷觑一眼自发立于死魂身侧待审的两位仙君,秦广王抬袖擦了擦额间盗汗。本日,委实有些热,大略是暑日太盛。
不过一个时候,她便得知阿谁丑女人的死讯。觉得是伤重不治,她不过唏嘘一回,便也罢了。
她倒吸一口冷气,上门逼问产婆一家,顿时迷惑全解。云娘公然美意计,一环扣一环,却毕竟算漏了……
云娘说,能够代为刺探那人是谁。她点头应允。
勉强拖到二十岁,她成为村里独一的老女人。
“丑女人”躺在柴房的稻草堆里,一头泥泞乱发糊住脸,只胸口微微起伏,留着一口气。小妖孽低声抽泣,抱住娘亲的手不住的揉搓取暖。她的傲岸并非冷酷,见此情状亦心软几分,丢下几枚铜钱,留下一句:“好好治伤,多思无益。他与我订婚了……即便没有我,他也娶不了你。”
族长阿爹以丰富的嫁奁为她寻了一门婚事,嫁与比她大十岁的王秀才做填房。她一个未曾生养过的大女人,嫁畴昔便做了后娘,为三个孩童当后娘!大的孩童已有十岁,小的孩童不过一岁多。王秀才的前妻是穷死的,夏季的一场小小风寒,因没钱治病,拖成肺痨死了。
她也想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可最最让她寒心之人,便是夫君与继子,最最寒心之事,便是她的孩儿。
接踵生下二女,顺利扶养长大。她再无子嗣。年事渐长,女儿们亦嫁做别人妇。
恶劣的继宗子与次子不竭肇事,四周废弛她的名声,想要撵她出门,她便设想撵他们削发门。继宗子偷看村中妇人沐浴被抓,被当作奸夫活活打死。继次子被她设想卖入矿山,签的是死契,不过两年便劳累吐血而亡。继子中,唯有季子自小养在她膝下,在她的雷霆手腕下战战兢兢,不敢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