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浪成微澜[第1页/共3页]

跟着他的行动，他吐出的温热气味如有似无地扑在周如水的额头之上，热得她心口直跳。她只听他声音轻浅，缓缓地说道：“你监斩本是迫不得已，遂在那刑台前落的泪也罢，放我将骸骨带离也罢，均是大义而非私交。若彼时你我后代情长，岂不是叫旁人藐视了你么？”

家国之痛，杀父之仇，她本日若踏进这门槛，也不知还可否安然分开。

她妄要逃之夭夭，却不想尚未迈过门槛，便被王玉溪抓了个正着。昏黄夜色中，王玉溪涓滴未顾忌愣愣跪在棺前的王子楚，一手就将周如水拽回了厅中。

见周如水要将他单独留下，王子楚一愣，倒是不惧独安闲这灵堂，只是不舍，红嫩的小嘴瞬息便抿成一条线，固执问她：“那阿姐何时来接小五？”那模样，似是不得周如水的准话便不肯罢休。

“家主？”周如水怔了怔才晃过神来，王宣与王端一死, 王玉溪便名正言顺秉承了王氏家主之位。只不过，他临危秉承，尚未及冠便陡居高位，即使身为高士, 无所不知，怕也并不轻易，也怪不得得空了。

棺木旁，两座铜鼎焚着香火，青烟袅袅，叫厅中乌沉沉的棺木更显可怖。

“弃你？”月光下，他极深极黑的眸子仿佛能望进她的心，嘴角一扯，环住她的腰肢，摇首说道：“阿念，你错了。”

闻言，王玉溪垂眸，覆住她温热的小手，她的手柔若无骨，温软非常。他的心口却有点苦，静了好一会，才喃喃说道： “阿翁去世前曾言，王家这门内，相互仇恨，相互倾陷，各出奇谋，各出毒计，实是叫亲者痛，仇者快！又道我构造算尽，安知不会整天打雁，终被雁啄眼？”

明月高悬, 夜风卷打着窗牖。马车一起行至琅琊王府门前，白幡拂动，庄严非常。

夜风拂幡动，周如水以头抵地，斯须，才自地上起家，看向呆呆看向她的王子楚，上前抚了抚他的发顶，轻道：“小五，阿姐这便回宫了。”

“你不怪我？”夜风涌动着厅堂中的白幡，周如水惊诧，满是出乎料想。

周如水未有挣扎，好久好久，她嘴唇爬动了一下，闷闷隧道：“是你要弃我！那日，是你对我视若无睹！”

周如水看着他，目光微动，正想着如何作答，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响，王玉溪浮冰碎玉般的声音浅浅滑过耳膜，平平无波，口气却甚是暖和，他道：“明日与你同回。”

外头星空高远，室中清冷如许，王玉溪的话音寥寥，透着清峭寂冷。

她话音一顿，闭了闭眼。斯须，展开眼来，朝他笑了一下，眸中闪着星夜般的碎光，虽是梦话轻吟，却又非常果断地说道：“至于我，生在帝王家，父兄亲人从无挑选，便是他们再多不堪，我亦不得剥离。又我心中所想，便如昔日你我畅言茶道之时，你曾言，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八分之水，茶得八分。非常之茶遇非常之水，茶亦非常。待我看来，情亦如此。你既再容不下我，我便也不必委曲责备。”

一言吐出，周如水不成置信地睁圆了双眸，她清楚地听出，贰心中的孤寂与一瞬的苍茫。

王子楚虽年幼，却聪明非常，方才在马车上懵懵懂懂，也知王家与周家的干系已有了分歧。此时见周如水想放下他便走，迈着小短腿上前一步，不幸兮兮地拉住了周如水腰间玉佩上的丝穗，眸中水光一片，不安道：“阿姐不肯随小五一道近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