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银柳[第1页/共3页]
说着还指了厨房,银柳的来源她摸得清楚,不过就是想着吃油穿绸,当个能在宅子里抖起来的姨奶奶,也不想想哪个奇怪她这一条命:“当丫头的,比不得主子屋里一件贵重安排,真当这些人家惜命不成。”
石桂替她盖了薄被子,回到厨房瞥见银柳还只怔怔坐着,才刚还说不甘心的,听着陈娘子那一番说辞,竟震惊了心肠,可这条路走了半半截,再没有转头路可走了,如果连陈大郎都希冀不上,就更没人能托负。
陈娘子还没骂纵情,闻声这一句,回转来打量她一眼,陈娘子晓得她打着主张,倒放心受用了她的殷勤。
嘴里甚个脏的臭的都骂出来,甚个烂软似浆,二两肉混没半点硬用处,一句句又刻又毒,就差骂
陈娘子见着她满面是笑:“今儿如何来?但是放假?”
嘴上如许说,内心却不这么想,卖了身的丫头,先时家里还念着,隔两年尝着长处了,情分也都丢过一边了,那里还能想着有个女儿在刻苦头,只石桂这会儿还念着家,等晓得亲人不过水蛭,自家也就晓得了断了。
陈娘子连代价都谈好了,银柳这边幅脱手三十五两,说她是颠末人事的,进了门子不必□□,该会的就都会了,本来又是大户人家里头出来的,吹汤点茶铺床暖被无一不会,那头还添了几两银子给办衣裳,哪晓得闹成如许。
石桂对着她行个礼,陈娘子抿了嘴儿指指她:“你这可不成,端方还不全。”说着又道:“总归你想着回家,这一门差事倒恰好,只要塞住了那姓王的,便能归去了。”
“婶子才刚说要到收成的时候再到乡间去,可会去兰溪村?”说是说收成不好再去,可就是丰年也有饿死的,只要天下另有过不下去的人家,就有媒婆的嚼口,陈娘子是惯做了水陆买卖的,她驰驱一趟再不落空,如果回兰溪村,还能开口让她帮着捎些东西。
中午就留石桂用饭,银柳还只缩在厨房里装死,她那脸颊肿得老高,嘴巴里头破了皮儿,才刚吃茶就吐出一口血水来,只得把茶水摆凉了才敢一口口咽下去,用饭是更不必想了,若不是石桂来打茬,也不晓得陈婆子今儿要如何摒挡她。
陈家断子绝孙,骂得鼓起,还拿脚踏在绸衫上踩上两脚。
虽不是说给石桂听的,她却也听在耳里,看银柳这付模样深觉有理,应一声:“婶子教诲得是,我哪能起这个心机,我还回家呢。”
石桂清算了碗筷,陈娘子还吃酒配猪头肉,一口口抿了,一面吃一面打了个饱嗝,笑眯眯的看了石桂:“你且放心罢,我应了你的事儿,定给你办了,你白大娘也还记取你呢。”
陈娘子失了一笔买卖,阴恻恻的往地上一瞥,笑一声:“早些时候怎不来,这都下了种了,哪还儿另有好货,地里收成如果好,你且得来岁罢。”
她吃得醉了,就跟开了话口袋似的,半是提点半是警告:“那些门前立狮子,墙上刻诗书的人家,才端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说完这一句,还打起酒鼾来。
石桂只当没闻声,也不晓得银柳嘴里这个她是谁,还是烧火褪毛,切了雪菜滚进竹鸡汤里,端了汤锅往正房去:“婶子不及用饭罢,我去买一把细面,下到汤里吃。”
银柳呆木木坐了,厨房里头不点灯,只要灶火透着暖光,窗格上糊着粗纸,纸浆都没打均,一块块斑班驳驳,一线天亮照出去,照在她脸上,她咬得牙,也不知是冲石桂还是冲自个儿:“我不甘心,一样是当丫头,凭得甚她能当姨娘,我就是轻贱勾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