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煮豆燃萁[第2页/共8页]
樊宁“嘁”了一声,回身去园中的库房里拿出了小泥炉,搬入房中,挺翘的琼鼻通红:“明天好冷啊,按说已经立春了,怎的连一点暖意也没有。”
樊宁悄悄下定决计,如果到了最后刻日还拿不到真凶,她便去刑部自首。反正她无父无母,即便死了也没有亲眷牵挂,所担忧的唯有李淳风,不知待到她在西市独柳下问斩当时,这小老头可会返来看看她,帮她把脑袋捡归去。
薛讷暗下决计,彻夜必然要说出来,本也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处所遮风避雨,他查案时亦能够更便利地扣问案发当日的一些细节,有何开不了口的呢?
薛仁贵虽为北魏河东王薛安都六世孙,但到了唐初时,家道早已陵夷,他仰仗一己之力身先士卒,拼出了一方六合,但也忽视了家中,及至三十五岁方有了薛讷这个嫡宗子。厥后柳夫人随薛仁贵南征北战,与薛讷聚少离多,八岁时又送他去李淳风道观赎业,十二三岁才接回长安城入崇文馆读书,柳夫人对这个过于诚恳灵巧的宗子心有亏欠,却老是不自发地方向季子楚玉。现下薛仁贵军功赫赫树大招风,薛讷又出了这毫无需求的风头,令她日夜难安,无法慨气一声,边转佛珠边道:“慎言啊,有些话,娘便与你直说了罢。传闻年后你便当去蓝田到差了,这弘文馆的案子如果再不破,我们一家长幼会是何境遇你可明白吗?莫看你爹眼下一时风景,多少宵小之徒都用双眼盯牢了我们家,就连太子殿下与几位王爷都少不得谨小慎微,眼下你倒是长安城中最惹人谛视标那一个……你可晓得,稍有差池,涉及的可不但是你一人,另有你的父母、兄弟乃至叔父堂兄弟都会跟着不利,轻则入刑放逐,重则……”
一旁头戴“鄂”字头盔的人点头道:“此计虽好,眼下却不是良机。那姓薛的小子方破获了龙门山的案子,天皇天后对其赞美有加,很难胜利。”
翌日晨起,薛讷策马去往东宫找李弘复命。天光尚早,李弘正在丽正殿用膳,便直接命侍卫将薛讷带至了此处。
薛讷明白柳夫人的意义,却没有接话,只道:“慎言必然能够捉到真凶,还天下一方安宁……”
明显是非常安静的话语,柳夫人却显得实足震惊,双唇微颤,嗫嚅了半晌,却甚么也没说出口,只点点头,回身快步走出了慎思园。
厅中地上摆着二十四个蒲团,唯有一个空着,其他二十三个蒲团上跪坐着一样头戴兜帽、身披素袍、头戴面具之人,他们正朝火线有节拍地叩拜,口中还念念有词。
谁知薛讷正微微倾着身子听动静,樊宁猛一开门,暗门“嘭”的一声径直打在了薛讷的下颌上,令他吃痛非常,捂着下巴连连退步。樊宁忙将松醪酒放在桌案上,上前道:“你如何这么不谨慎,快让我看看,咬到舌头没有?”
话虽如是说,但内心有多艰巨纠结,只要薛讷本身明白,正神思恍忽,身侧的樊宁俄然停了脚步,抬手一敲他的胳臂:“哎,我看那边有卖松醪酒的,我们买些好不好?赶路好累啊,我想喝点酒,舒舒畅服睡一觉……”
薛讷忙与武侯们道别,几步上前,拉住樊宁的胳臂,低道:“归去你就在屋里煮上酒罢,库房里有小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