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烈火蒸白骨，细雨当年事（二）[第1页/共3页]

所谓蒸骨验尸，多用于尸身已经化为白骨的陈年命案。验尸时，须将尸骨被掘出，骨头一块块复位，送入烈火焚过、倾泻过酒和醋的地窖，以酒和醋的热气熏蒸一两个时候，再将骸骨抬至敞亮处，取红油伞挡住阳光，逐块骨骼查验有无生前受伤留下的血荫。

沈惟清不答，先向鲍廉一揖，方问道：“就教鲍学士，乔氏信中所说的巫蛊流言，是如何回事？”

他看着阿榆，一时竟未说话。

李参政一句话，审刑院背了锅。

鲍廉之妻乔氏，病死于一年前。其弟乔锦树在外经商，克日回京，得知姐姐死讯，哀思欲绝，先去开封府，再去大理寺，四周喊冤，宣称其姐是被鲍家所害。

他很有家资，舍得费钱，又晓得察颜观色，大理寺考虑后倒是派人调查过，但终究的结论，乔娘子是普通病逝。

沈惟清极是灵敏，留意到阿榆神情有异，忙看向那边老槐树，却一无所见。转头再看阿榆时，她的脸庞上只要恰到好处的烦恼和猜疑，仿佛先前那骤起的不安只是他的错觉。

乔锦树道：“那姐姐那封家书又如何说？我偏不信，平白无端的，姐姐就这么一病死了……”

莫非她不谨慎把内心话给说出口了？

阿榆正说得专注，别过甚看他，问道：“即便以主母自居，也不至于连夫婿都看不上吧？”

“但如果这些谎言真是鲍家传出，鲍廉或鲍家，必然会有行动。”

韩平北挠头，“如果如许，这乔娘子还挺有傲骨。不过那小妾姓安……”

沈惟清给他拍得回过神来，淡淡睨他一眼，若无其事地说道：“想多了。安家可不是平凡人家，安家女儿怎会给一名平常的翰林学士做妾？”

鲍廉擦着汗目送一行人分开，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

但此次，审刑院一行人都绝望了。

阿榆吸了口气，忍不住昂首盯了沈惟清一眼。

他也是过分信赖沈惟清，或者说，信赖沈惟清的直觉，软硬兼施硬是压服了鲍廉，同意开棺验尸。然后……就这？就这？

沈惟清道：“空穴来风，岂能无因。何况，你不体味李长龄这小我。”

“沈惟清你不是很本事？没发明他发觉了甚么？”

乔娘子一年多前曾给乔锦树写过一封家书，说内里流言渐起，诬她善于巫蛊之术，并想以此暗害本身的婆婆。因婆婆不喜，彼时乔娘子在内里庄子里住了十年之久。一向在鲍廉身边服侍的，是侍妾安氏。乔娘子狐疑鲍家有宠妾灭妻之心，筹算用巫蛊之事来谗谄她。

死者姓乔，其夫婿鲍廉，乃是翰林学士，虽一定多受重用，但职位在这里，即便大理寺或审刑院也骄易。可现在，他死去好久的原配夫人，方才经历过蒸骨验尸。

沈惟清闭着眼养神，很随便地答道：“没证人，没证词。”

沈惟清听她侃侃而谈，不觉多看了她几眼。

这位政事堂最年青的宰执，当真地看了陈情书和乔氏的家书，又看了看他一身的血迹斑斑，不知是不是动了怜悯之心，竟转手将陈情书递给了审刑院。

鲍廉顿有愠色，“竟有此事？鲍某自认家风清严，府内怎会有如许信口雌黄之人？莫非有小民气存歹意，用心肇事，要令鲍家家宅不宁？”

但这回，沈惟清被打脸了。

“恰是，恰是……”

可从大理寺的调查来看，并未有谁谗谄乔娘子，乃至连巫蛊之事都无人听过。鲍廉虽平淡了些，但颇是重视官声，乔娘子死去一年，安氏都未曾扶正，更别说在她活着时宠妾灭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