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江南旱[第1页/共4页]

人一日不食就腹饥难当，面对的倒是赤地千里，糠谷无存，枯萎的残稼被蝗虫吞□□光，无物能够充饥。饥饿差遣着人们发掘草木、蕨根、剥下树皮，翻找统统可食之物，大片乡野满目冷落，鸡犬绝声，不竭有人死去。

真人沉默很久，应了一句是。

就如荆州一城，官道两侧饿殍遍野，白骨遮道，已成了人间天国。

北辰真人身后的青年上前一礼，恭声道，“师祖胸藏丘壑，自有计算，不过可否容师弟暂缓几日解缆？”

荆州是充足之地，戍守冲要，城墙筑得高大坚牢。近期为防流民冲城，更是六门紧闭，等闲毫不开启。正阳宫的轻功再是神妙，也难纵上□□丈高的城墙。苏璇已经看了两日，实在有点忧愁，直到此时偶尔转头，顿时精力一振。

少年讶了一瞬，很快规复了安闲，深施一礼，“师祖有命，徒孙自当谨遵。”

中年道人对老者施了一礼，孔殷的扣问，“师父，您让苏璇当即下山？”

一个青壮流民领完米，在人群外望着健壮的辎重车，心有不甘的啐了一口，“哪家大户，带这么多狗主子。”

建朝的武宗天子祟道，曾亲至天都峰，与正阳宫的真人坐论天下势，赐下大量银钱器帛，正阳宫由此成为天下道门之宗，高官士族纷至沓来，文人名流均以修道为风雅。

白叟端倪无波，不为所动，“出世如入道，不遇艰险，何见本心？传我令喻，两年内苏璇不准回山，本门弟子也不成与之结伴而行。”

少年明朗的对答，“回师祖，初六了。”

现在流民各处，能通行的车队极少，除非随队有大量保护，苏璇打量渐近的行列，见车队骏马高壮，执役健旺，练习有素的侍兵衣甲精美，明显是出自权贵府第。

白叟不再多说，“多看看，罕用剑，去吧。”

两名侍兵从辎重马车内取出了几袋米面，饿极的人们刹时红了眼，争相簇挤。场面眼看要乱，侍兵长一声厉喝，整列侍兵刀枪出鞘，杀气腾腾，给出了激烈的警告。

跟着清澈的晨钟，庙门开了，云浮雾罩的天都峰逐步热烈起来。

苏璇的天下很小，小到只要一座山，一个门派，一柄朝夕不离的剑，一日之间又变得极大，大到他在山脚茫然不知所往。

琅琊王封于沂州，自晋代以来，阮氏一族就是本地最大的世家，出过量位卿相，名流雅士无数。名誉之高，家世之华，路人村夫尽知。

少年拜别了，白叟仍然在垂钓。

官道的远方扬起漫漫黄尘，一长列车队正向荆州而来。

山鸟蓦地吓了一大跳，乍着翅惊飞而起，才发明池畔另有一个老者。

一只栖在枝头的黑鸟被树下的人声惊扰，不悦的啼叫了一声，双翼一剪破开晨雾，穿太高大的古槐，超出一重重深院，飞入了一处僻远的静地。

煮肉的气味飘过来，苏璇摸了摸饿得发痛的胃，在浮尘中叹了口气，站远了些。下山一年不足，他已经见过各种惨景，技艺在这时候没甚么用，既免不了被愚被骗，也不能高山生粮，更不能让本身不饥不渴。

青壮流民见他讲得有鼻子有眼，顿时哑了。

“天命所至，照拂亦是徒然，只盼他能闯出一番运数。”白叟喃喃一叹，长杆一抬，阳光下银光闪现，一条游鱼破水而出。

十五岁的少年骑着一匹和顺的灰驴，承担中卷着几件衣裳，长剑裹着布悬在鞍侧。他抚着驴颈发了一会呆，随便选了一条门路，踏入了茫茫尘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