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纸和笔[第1页/共3页]
无忧寺在城南,乱世里取了个好名,香火非常畅旺。
沈砚半点也不想动,低头盯着刀口,嘴上却应了。吴娘见她那对付模样,起家去门口,叫两个小侍女去取酒来。
她拿起制砚台上的一柄小铁刀。斜口已有了钝迹,这些请打铁铺特制的刀具即便用了上好生铁,仍然很脆。她刚学制胚时,手上铁锤没个轻重,毁了不知多少石料,也折毁了无数刀头。现在她已不是新手,她学会了如何用这类细杆的小柄铁刀,在石头上雕凿出花儿。它并不是很难的技艺,但很需求耐烦,也很费时候。
一旁的吴娘可不敢学沈砚那样随便。三十多少的吴娘跪坐在软垫上,手里绣着一块手帕,半真半假笑道:“老天爷再不放晴,我们七娘也快坐成石头了。”
这份坚固的心性,叫吴娘非常敬佩。
吴娘返来跪坐在垫子上,方捡起手帕,眼角忽瞥见她们七娘不知何时支立起一条腿,一手贴着膝盖一手执刀,姿势极是豪放。昔日在屋里七娘就不肯好好坐着,劝说无果,没有外人吴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但像如许没个正形的,若被人瞥见,太守夫人能活活打死她们几个。
沈砚闻言也没当即作声,执刀磨去一个不敷流利的小弧后才笑道:“不然呢,归正整日里无事可做,用它打发时候倒是不错。”
这一昂首一侧首,窗外东风忽哗声轻作,雨丝斜向,一两瓣桃花裹在风里,轻飘飘落在制砚的桌案上。
蜜儿酒虽是甜花酒,也是兑了酒曲的酒水,口感略有辛辣,但沈砚浑不当回事。起初沈砚她爹晓得后哈哈大笑,就叫家里厨窖敞开了供小女儿取用,并不拦着她。
“不费事了,歇一会儿就回罢。”沈砚笑了笑,忽昂首道,“吴娘你看这是甚么,是白花泡桐吗,着花了呢。”
以石为纸,以刀为笔,正合适她来投入,消磨光阴。
也恰是感觉她没有入迷,一向以来李氏才没禁止女儿这点凿石弄刀的小爱好。
当人间,六合纲常都将颠覆,嫡庶之别就没分出那般的凹凸。沈砚的哥哥沈复年已二十又一,去岁娶武陵王氏,为要替郓州守住大江船渡的南岸口。两个庶姐也已出嫁,一个嫁荆南的原厢军将领刘开,刘开就在郓州附近屯兵驻守,隔岸观火;另一个庶姐则嫁去太原范家,范是五大姓之一,庶姐此去是要向范家示好,通一通南北信息来往。几个族姐也各自亲上加亲,稳固沈家在郓州的职位。
这时的寺庙常常占地极广、屋舍浩繁,只要些许香油钱就能过夜,核心的空旷地和门内一进之地也常做为赶集的会聚地。庙会之热,有各式的杂货和杂耍,吸引乡野四方来汇。且寺庙常圈了好山好水,在这拘着女子没法随便出行的世道里,因着各种来由去寺里上香祈福躲懒,是未几的几个好借口之一。
沈砚在家里序齿行七,上高低下都叫她七娘子,只靠近些的人叫她阿砚。
两今后气候放晴,乌镇人似憋坏了,纷繁出门春游。沈家大宅里也人影狼籍,诸事繁忙,太守夫人李氏抽暇派人来问小女儿,愿不肯代她去无忧寺上柱香。沈砚即将及笄,今后嫁了人内要主持家务,外要持礼寒暄,李氏早两年就让沈砚代行了很多礼拜露面之事。
三月的雨一向下个不断,细细的雨丝犹带一分寒意。东风十里,柳梢绿遍,江左之南烟生雾缭,水光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