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棋逢对手[第4页/共5页]

第一眼瞥见霍仲亨，薛晋铭大感不测，此人气度边幅上佳，全然不是他意猜中的孔武放肆之态。今晚并非正式场合，霍仲亨未以军号衣列席，一身玄色号衣只若平常名流。诸人让开中间一条通道，纷繁欠身。霍仲亨摘了弁冕，安闲步入大厅，与迎上前来的方继侥含笑握手，毫无耀武扬威之态，唯有唇角一丝不经意的笑容透出倨傲神采。

程以哲冲上二楼，找遍每一间屋子，只差没撬开墙壁地板，却连她掉落的头发也未曾发明一根，乃至没有丁点儿陈迹能够证明她曾存在过。她就如许消逝了，连同那奥秘的管家仆人，于一夜之间消逝无踪……他清楚记得前晚还见她房中亮着灯光，一楼客堂敞开的长窗前面，隔了白蕾丝窗帘模糊见到管家繁忙的身影。

市政大宴会厅前，宽广盘曲的车道上顺次停满政要名流们的座车，宴会厅中金碧光辉，人影交叉，低缓音乐声如水流淌。恰是不早不晚的入场时分，来宾纷繁步入大门，向熟谙朋友号召请安。穹顶上高挂的巨型水晶吊灯是当年奥秘大富特别从佛罗伦萨定制了送给醇亲王的礼品，被醇亲王转赠英国公使，一向吊挂于此，繁复枝盏共有三千条之多，只在停止最昌大的庆典时才会全数亮起。为了驱逐霍仲亨，三千盏明灯再次亮起，将宽广的圆形大厅照得亮如白天，光影里的统统都似梦境般影影绰绰，奢糜得不逼真。

站在空荡荡的客堂里，那句“事如春梦了无痕”俄然闪现在程以哲脑中，在如许的地步下想起，竟似绝妙的讽刺。程以哲大声笑起来，直笑得弯下腰，笑得喉咙发苦。

华衣云鬓的仕女们聚在一处低声谈笑，在如许的场合个个显得端庄贞淑，其间有很多金发碧目标面孔，洋女们扭捏着裙裾，在各自男伴身边向陌生人风雅地含笑请安。漂亮的酒保繁忙穿越在大厅和门厅里，个个打着笔挺的领结，端了银托盘鞠躬浅笑，向傲慢的来宾们奉上高脚酒杯。

方洛丽耸肩一笑，掉头扬长而去。薛晋铭呆住，正要追上她问个明白，却听门口军乐队奏响迎宾曲，厅中诸人纷繁涌向门前，方继侥率一众官员吃紧穿过大厅。

陈太不敢直视她这副目光，勉强笑了笑，“时候差未几了，让司机筹办解缆吧。”

周遭一班官僚的话题还是沉闷有趣，薛晋铭心不在焉地对付谈笑，目光四下流移，却不见那两人呈现。正惊奇间，闻声身后有人脆生生直呼他名字，“薛晋铭！”

云漪肆无顾忌的目光刺得她肝火如炽，双颊涨红，冲口便答：“好！”

“我的礼品？”霍仲亨灼灼地看她半晌，忽而笑了，“曲子，还是人？”

最后一段琴声更加气势夺人，好像在胜利凯歌中向豪杰致以最热烈的歌颂。

“洛丽，别混闹，你晓得这是甚么场合！”薛晋铭皱起眉头。

方继侥到底是宦海沉浮已久的人，明知薛晋铭用心让他尴尬，心中虽愤恨，却只假装没瞧见云漪，仍同薛晋铭酬酢迎奉如常。四周几人也拥戴着聊起宦海上的噜苏谈资，不过乎谁又失了势，谁又出了丑。其他人都已见机地退开，方继侥心中明白，过了今晚，大抵他也会沦为谈资中的丑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