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运汉遇巧洞庭红 波斯胡指破鼍龙壳2[第1页/共4页]

仆人撤了酒菜，清算睡了。明日起个朝晨，先走到海岸船边来拜这伙客人。仆人登舟，一眼瞅去，那舱里狼狼逾逾这件东西，起初瞥见了。吃了一惊道：“这是那一名客人的宝货？昨日席上并未曾提及，莫不是不要卖的？”世人都笑指道：“此敝友文兄的宝货。”中有一人衬道：“又是滞货。”仆人看了文若虚一看，满面挣得通红，带了喜色，抱怨世人道：“我与诸公相处多年，如何恁地作弄我？教我获咎于新客，把一个未座屈了他，是何事理！”一把扯住文若虚，对众客道：“且慢发货，客我登陆谢过罪着。”世人不知其故。有几个与文若虚相知些的，又有几个丧事的，感觉有些古怪，共十余人赶了上来，重到店中，看是如何。只见仆人拉了文若虚，把交椅整一整，不管世人好歹，纳他头一名坐下了，道：“适间获咎获咎，且请坐一坐。”文若虚也心中胡涂，忖道：“不信此物是宝贝，这等造化不成？”

此时文若虚把这些银钱看得不在眼里了。世人倒是欢愉，称谢不尽。文若虚又拿出几十个来，对张大说：“有烦老兄将此分与船上同业的人，每位一个，聊当一茶。小弟在其间，有了眉目，渐渐到本乡来。此时不得同业，就此为别了。”张大道：“另有一千两用钱，未曾分得，倒是如何？须得文兄分开，方没得说。”文若虚道：“这倒忘了。”就与世人商讨，将一百两散与船上世人，余九百两照现在人数，别的添出两股，派了股数，各得一股。张大为头的，褚中颖执笔的，多分一股。世人千欢万喜，没有说话。内里一人道：“只是便宜了这回回，文先生还该起个风，要他些不敷才是。”文若虚道：“不要不满足，看我一个倒运汉，做着便亏本的，造化到来，平空位有此一主财爻。司见人生分定，不必强求。我们若非这仆人识货，也只当得废料罢了。还亏他指导晓得，如何还好昧心争辩？”世人都道：“文先生说得是。用心忠诚，以是该有此繁华。”大师千恩万谢，各各赍了所得东西，自到船上发货。

文若虚满心欢乐，同世人走归本店来。仆人讨茶来吃了，说道：“文客长今晚不消船里，就在铺中住下了。使唤的人铺中现有，逐步再讨便是。”众客人多道：“买卖事已成，不必说了。只是我们毕竟有些狐疑，此壳有何好处，值价如此？还要仆人见教一个明白。”文若虚道：“恰是，恰是。”仆人笑道：“诸公在了海上走了多遭，这些也不识得！各位岂不闻说龙有九子乎？内有一种是鼍龙，其皮能够幔鼓，声闻百里，以是谓之鼍鼓。鼍龙万岁，到底蜕下此壳成龙。此壳有二十四肋，按天上二十四气，每肋中间节内有大珠一颗。如果肋未完整时节，成不得龙，蜕不得壳。也有生捉得他来，只好将皮幔鼓，其肋中也未有东西。直待二十四肋完整，节节珠满，然后蜕了此壳变龙而去。故此是天然蜕下，气候俱到，肋节俱完的，与活捉活捉、寿数未满的分歧，以是有如此之大。这个东西，我们肚中虽晓得，知他几时蜕下？又在何到处所守得他着？壳不值钱，其珠皆有夜光，乃无价宝也！明天幸遇巧，得之偶然耳。”世人听罢，似信不信。只见仆人走将出来了一会，笑嘻嘻的走出来，袖中取出一西洋布的包来，说道：“请诸公看看。”解开来，只见一团绵裹着寸许大一颗夜明珠，光彩夺目。讨个黑漆的盘，放在暗处，其珠滚一个不定，闪闪动烁，约有尺余亮处。世人看了，惊得目睁口呆，伸了舌头收不出去。仆人回身转来，对众客一一称谢道：“多蒙各位作成了。只这一颗，拿到咱国中，就值方才的代价了；其他多是尊惠。”世人个个心惊，倒是说过的话又不好翻悔得。仆人见世人有些变色，取了珠子，吃紧走到里边，又叫抬出一个缎箱来。除了文若虚，每人送与缎子二端，说道：“烦劳了各位，做两件道袍穿穿，也见小肆中薄意。”袖中摸出细珠十数串，每送一串道：“轻鲜，轻鲜，备归程一茶罢了。”文若虚处另是粗些的珠子四串，缎子八匹，道是：“临时做几件衣服。”文若虚同世人欢乐作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