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司户千里遗音 苏小娟一诗正果[第6页/共7页]

府判进衙，会了院判，把刚才的说话与和韵的诗，对院判说了，道：“如此女子，真是罕见！小可体贴宗丈之意，不但免他偿绢，已把他脱籍了。”院判大喜，称谢万千，告别了府判，竟到小娟家来。

君住襄江妾在吴，无恋人寄有情书。

小娟见姐姐至心待赵太学，自也经常存一个拣人的动机，只是未曾有其中意的。盼奴体着小娟意义，也经常替他留意，对太学道：“我这妹子脾气极好，终久也是良家的货。他日你若得成名，完了我的事，你也替他寻个好主，不在了我姊妹一对儿。”太学也自爱着小娟，把盼奴的话牢服膺在内心了。太学虽在盼奴家来往情厚，未曾破钞一个钱，反得他帮助读书，感激他情义，死力发奋。应过科试，公然高捷南宫。盼奴心中不堪欢乐，恰是：

爱推同气了良缘，赓歌一绝于飞乐。

今后不知兰麝贵，夜来新惹桂技香。

看官，你道此一事，苏盼奴助了赵司户功名，又为司户而死，这是他本身多情，已不必说。又念着妹子毕生之事，毕竟所托得人，成绩了他从良。那小娟见赵院判着力救了他，他一心遂不窜改，从他到了底。难道多是美意的妓女？现在人自没主意，不识得人，乱迷乱闯，着了道儿，不要冤枉了这一家人，一概多似蛇蝎普通的，以是有编成《青泥莲花记》，单说的是好姊妹出处，请有情的自去看。有诗为证：

休咎全然未保，青龙白虎同业。

玉皇殿上掌书仙，一染尘心谪九天。

太学榜下未授职，只在盼奴家里，两情愈浓，只要图个毕生之事。却有一件：名妓要落籍，最是一件难事。官府恐怕缺了会承应的人，下属过往责怪，很多不便，十个到有九个不肯。以是有的批从良牒上道；“幕《周南》之化，此意良可矜；空冀北之群，所请宜不允。”官司常常如此。不是得个极大的情分，或是撞个极帮衬的人，方肯全面。现在苏盼奴是个驰名的能诗妓女，正要插趣，谁肯轻简便放了他？前日与太学来往虽厚，太学既无财帛，也有力量，未曾替他营脱得乐籍。此时太学因然得第，盼奴还是个官身，却就娶他不得。

粉黛丛中艳质，囹圄队里愁形。

府判读罢，道：“既有风致，又带滑稽玩世的意义，如此女子，岂可使溷于风尘当中？”遂取司户所寄盼奴之物，尽数交与了他，就准了他脱了乐籍，官绢着贩子自还。小娟无干，开释宁家。小娟既得辨白了官绢一事，又领了多少物件，更兼脱了籍。自想姊妹如此烦难，本身却如此轻易，感激无尽，流涕拜谢而去。

仙家无复亦无秋，红日清风满翠楼。

血躯总属有情伦，字有章台独异人？

题毕，把与任生看。任生不解其意，尚在沉吟，文姬笑道：“你向日投诗，已知吾来源，本日何反生疑？吾本天下属书神仙，偶以一念情爱，谪居人间二纪。今限已满，吾欲归，子可同行。天上之乐，胜于人间多矣。”说罢，只闻得仙乐飘空，异香满室。家人惊奇间，只见一个朱衣吏，持一玉版，朱书篆文，向文姬前顿首道：“李长吉新撰《白玉楼记》成，天帝召汝写碑。”文姬拜命毕，携了任生的手，举步腾空而去。云霞闪动，鸾鹤环绕，于时观者万计，以其所居地，为“书仙里”。这是“掌书仙”的故事，乃是倡家第一个好门面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