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六老舐犊丧残生 张知县诛枭成铁案[第1页/共8页]
光阴短浅,赵聪因为娇养,直挨到十四岁上才读完得经籍,赵六老还道是他出人头地,欢乐无穷。十五六岁,免不得教他试笔作文。六老此时为这儿子面上,家事已弄得七八了。没何如,要儿子成绩,甘心假贷延师,又重市延请一个饱学秀才,与他指导。每年束修五十金,其外节仪与夫供应之盛,自不必说。那赵聪原是个极贪安宴,旬日九不在书房里的,先生到落得吃安闲饭,得了重资,省了力量。为此就有那一班不成才、没廉耻的秀才,便要谋他馆谷。自有那有志向诚笃的,常常却之不就。此之谓贤愚不等。
这是后话。
那日,赵聪和殷公子吃了一口酒,六老不好去冒昧,只得歇了。次早走将畴昔,回说:“赵聪未曾起家。”六老呆呆的等了个把时候,赵聪走出来道:“清朝晨早,有甚话说?”六老倒陪笑道:“这时候也不早了。有一句紧急说话,只怕你不肯依我。”赵聪道:“依得时便说,依不得时便不必说!有甚么依不依?”六老半嗫半嚅的道:“日前你做亲时,曾借下了褚家六十两银子,年年清利。本年他家连本要还,我却怎地来得及?本钱料是不能勾,只好还是上利。我实在是手无一文,别样本也不该对你说,倒是为你做亲借的,为此只得与你挪借些还他利钱则个。”赵聪怫然变色,摊动手道:“这却不是笑话!恁他说时,本来人家讨媳妇多是儿子本身出钱?等我去各处问一问看,是如此时,我还便了。”六老又道:“不是说要你还,只是目前挪借些个。”赵聪道:“有甚挪借不挪借?如果后日有得还时,他们也不是这般讨得紧了。昨日殷家阿勇有准盒礼银五钱在此,待我去问媳妇,肯时,将去做个东道,请请中人。再挨几时便是。”说罢自出来了。六老想道:“五钱银子干甚么事?况又去与媳妇筹议,多分是水中捞月了。”
六老没极何如,深思道:“若对赵聪说时,又怕受他冷酷;若不去说时,实是无路可通。老王说也倒是,或者当初是为他借的,他肯挪移也未可知。”要一步,不要一步,走到赵聪处来,只见他们闹闹热热,炊烟盛举。六老问道:“本日为甚事忙?”有人承诺“殷家至公子到来,留住用饭,故此忙。”六老垂首沮丧,只得回身。肚里考虑道:“殷家公子在此留饭,我为父的也不值得带挈一带挈?且看他是如何。”停了一会,只见还是搬将那平时这两碗黄糙饭来,六老看了喉胧气塞,也吃不落。
话休絮烦,转眼间又过了一个年初。却值文宗考童生,六老也叫赵聪没张没致的前去赴考。又替他钻刺央情面,又在自折了银子。考事已过,六老又考虑替儿了毕姻,倒是手头委实有些宽裕了,又只得央中写契,借到某处银四百两。那中人叫做王三,是六老常日专托他做事的。似此借票,已写过了几纸,多只是他居间。当时在刘上户家借了四百银子,交与六老。便将银备办礼品,择日纳采,订了婚期。过了两月,又近谷旦,却又欠接亲之费。六老只得东挪西凑,寻了几件服饰之类,往典铺中解了四十两银子,却也不勾利用,只得又寻了王三,写了一纸票,又往褚员娘家借了六十金,方得发迎会亲。殷公子送妹子过门,赵六老极其殷勤谦让,吃了五七日筵席,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