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六老舐犊丧残生 张知县诛枭成铁案[第1页/共8页]
随后府公开厅,严公儿子带到。知府问道:“你如何这般不孝,只贪赌傅,怪父教诲,甚而打落了父亲门牙,有何理说?”严公儿了位道:“爷爷彼苍在上,念小的焉敢悖伦胡行?小的偶尔出外,见赌房中争闹,立定闲看。谁知小的父亲也走将来,便疑小的亦落赌场,采了小的回家痛打。【ㄨ】小的吃打不过,分歧伸开端来,父亲便将小的毒咬一口,咬落耳朵。白叟家齿不坚牢,一时性起,遂至坠落。岂有小的打落之理?望爷爷明镜照察!”知府教上去验看,公然是一只缺耳,齿痕尚新,上有凝血。信他言词是实,微微的笑道:“这情是真,不必再问了。但看打赌可疑,父齿复坏,贵杖十板,赶出免拟。”
修忽间,又是寒夏季道,六老身上酷寒,赊了一斤丝绵,无钱得还,只得将一件夏衣,对儿子道:“一件衣服在此,你要便买了。不要时便当几钱与我。”赵聪道:“夏季买夏衣,恰是那得闲钱补抓篱?放着这件衣服,今后怕不是我的,却买他?也不买。也不当。”六老道:“既恁地时,便罢。”自收了衣服不题。
次旱,俱到府前相会。严公儿子问:“有何奇策?幸抢救我!”丘三把手招他到一个幽僻去处,说道:“你来,你来。对你说。”严公儿子便以耳接着丘三的口,等他发言。只听得踔一响,严公儿子大呼一声,疾忙掩耳,抱怨丘三道:“我各式求你挽救,如何倒咬落我的耳朵?却不恁地与你干休!”丘三嘲笑道:“你耳朵本来却恁地值钱?你家老儿牙齿恁地不值钱?不要慌!现在却真对你说话,你慢些只说如此如此,便自没事。”严公儿子道:“好计!固然受些痛苦,却得洁净了身子。”
六老没极何如,深思道:“若对赵聪说时,又怕受他冷酷;若不去说时,实是无路可通。老王说也倒是,或者当初是为他借的,他肯挪移也未可知。”要一步,不要一步,走到赵聪处来,只见他们闹闹热热,炊烟盛举。六老问道:“本日为甚事忙?”有人承诺“殷家至公子到来,留住用饭,故此忙。”六老垂首沮丧,只得回身。肚里考虑道:“殷家公子在此留饭,我为父的也不值得带挈一带挈?且看他是如何。”停了一会,只见还是搬将那平时这两碗黄糙饭来,六老看了喉胧气塞,也吃不落。
话说人生极重的是那“孝”字,盖因为父母的,自乳哺三年,直盼到儿子长大,不知费尽了多少心力。又怕他三病四痛,日夜焦劳。又希冀他聪明成器,时候重视。抚摩鞠育,无所不至。《诗》云:“哀哀父母,生我勋劳。欲报之德,昊天罔极。”说到此处,就是卧冰、哭竹、扇枕温衾,也难酬谢万一。况乃锦衣玉食,归之本身,担饥受冻,委之二亲,漫然视若路人,甚而等之仇敌,废弛彝论,灭尽天理,直狗彘之所不为也!
王三见礼了,便开口道:“六老莫怪轰动!便是褚家那六十两端,虽则年年清利。却则是些贷钱准折,又还得不利落。本年他家要连本利都清楚。小人倒是无说话回他,六老遮莫做一番计算,清楚了这一项,也省多少口舌,免得门头不清净。”六老叹口气道:“当初要为这孝子做亲。负下了这几主重债,年年增利,囊橐一空。欲待在孝子处那借来偿还褚家,争奈他两个涓滴不肯放空。便是老夫身衣口食,平常也不能快意,那有钱来清楚这一项银?王兄幸作便利,善为我辞,脱期几时,戴德非浅!”王三变了面皮道:“六老,说那边话?我为褚家这主债上,馋唾多分辩干了。你却不知他家上门上户,只来寻我中人。我却又不得了多少中人钱,没出处讨如许不安闲吃?只是当初做差了事,没摆布了。他家动不动要着人来坐催,你却还说这般懈话!就是你手头来不及时,当初原为你儿子做亲借的,便和你儿子那借来还,有甚么不是处?我现在不好去回话,只坐在这里罢了。”六老听了这一番话,眼泪汪汪,无言可答,谦虚寒气的道:“王兄见教极是,容老夫和这孝子计议便了。王兄暂请回步,来早定当报命。”王三道,“是则是了,倒是我转了背,不成绩便放松!又不图你一碗儿茶,半钟儿酒,着甚来源?”摊手摊脚,也不道别,竟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