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徽院仕女秋千会 清安寺夫妇笑啼缘[第4页/共6页]
顺局不成幻,逆施方见权。
小儿称造化,于此信其然。
拜住推却了宣徽,回到家中,与父母说知,就择谷旦行聘。礼品之多,词翰之雅,喧传都下,觉得盛事。谁知功德多磨,风云不测。台谏官员瞥见同佥繁华豪宕,上本参论他赃私。奉圣旨发下西台御史勘问,免不得收下监中。那同佥是个受用的人,怎吃得监狱之苦?未几几日生起病来。元来元朝大臣在狱有病。例许题请开释。同佥幸得脱狱,归家调节,却病得重了,百药无效,不上旬日,呜呼哀哉。举家号痛。谁知这病是惹的牢瘟,同佥既死,阖门染了此症,没几日就就义一个,一月以内弄个尽绝,止剩得拜住一个不死。却又被西台追赃入官,家业不勾补偿,端的转眼间冰消崩溃,家破人亡。
于时有个枢密院同佥帖木儿不花的公子,叫做拜住,骑马在花圃墙外走过。只闻得墙内笑声,在顿时欠身一望,正见墙内秋千竞就,欢哄方浓。眺望诸女,都是绝色。拜住勒住了马,潜身在柳阴中,尽情偷觑,不觉多时。那管门的老园公闻声墙外有马铃响,走出来看,只见有一个骑马郎君呆呆地对墙里觑着。园公认得是同佥公子,走报宣徽,宣徽急叫人赶出来。那拜住才撞见园公时,晓得有人知觉,恐怕不雅,已自打上了一鞭,去得远了。
这本话乃是元朝大德年间的事。那朝有个宣徽院使叫做孛罗,是个色目人,乃故相齐国公之子。生在相门。穷极繁华,第宅宏丽,莫与为比。却又读书能文,还礼贤士。一时公卿间,多称诵他好处。他家住在海子桥西,与金判奄都刺、经历东平王荣甫三家相联,通家来往。宣徽私居后有花圃一所,名曰杏园,取“秋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之意。那杏园中花草之奇,亭榭之好,诸朱紫家所不能瞻仰。每年春,宣徽诸妹诸女,邀院判、经历两家宅眷,于园中设秋千之戏,盛陈饮宴,欢笑竟日。各家亦隔一日设席还答,自仲春末至腐败火线罢,谓之“秋千会”。
宣徽见他才情敏捷,韵句铿锵,心下大喜,分付安排盛席接待。筵席完整,待拜住以子侄之礼,送他侧首坐下,本身坐了主席。喝酒中间,宣徽想道:“适间咏秋千词,虽是流丽,或者是那日看过秋千,便已有此题咏,本日偶合着题目标。不然如何恁般来得快?端的六步之才也不过如此。待我再试他一试看。”刚好听得树上黄莺巧啭,就对拜住道:“老夫再欲请教,将《满江红》调赋《莺》一首。望不吝珠玉,意下如何?”拜住领命,即席赋成,打扫剡藤,挥洒晋字,呈上宣徽,词曰:
这是个父母不肯许的,又有一个父母许了又悔的,也弄得死了活转来。一念坚毅,终成佳耦。留下一段嘉话,名曰《秋千会记》。恰是:
红绳画板柔荑指,东风燕子双双起。夸俊要争高,更将裙系牢。牙床和困睡,一任金钗坠。推枕起来迟,纱窗月上时。
却说宣徽自丧女后,心下不快,也不去问拜住下落。好些时不见了他。只说是流浪颠沛,连存亡不成保了。一日旨意下来,拜宣徽做开平尹,宣徽带了家眷到差。那府中事体烦杂,宣徽要请一个馆客做记室,代笔札之劳。争奈上都是个极北夷方,那边寻得个儒生出来?访有多日,有人对宣徽道:“近有个士人,高傲都挈家寓此,也是个色目人,设帐官方,极有学问。府君若要觅西宾,只要此人能够充得。”宣徽大喜,差小我拿帖去,快请了来。拜住瞥见了名帖,心知恰是宣徽。忙对蜜斯说知了,穿戴整齐,前来相见,宣徽瞥见,认得是拜住,吃了一惊,想道:“我几时不见了他,道是流落灭亡了,如何得衣服济楚,容色充盛如此?”不觉回想女儿,有些伤感起来。便对拜住道:“昔年有负足下,反累爱女身亡,惭恨无极!今足下何因在此?曾有婚事未曾?”拜住道:“重蒙垂念,足见厚情。小婿不敢相瞒,令爱不亡,见同在此。”宣徽大惊道:“那有此话!小女当日自就缢,今尸棺见寄清安寺中,那得有个活的在其间?”拜住道:“令爱蜜斯与小婿实是夙缘未绝,得以重生。今见在寓所,能够即来相见,岂敢有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