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让竟达空函 刘元普双生贵子[第5页/共6页]
张氏、春郎各各哭得死而复苏。张氏道:“撇得我孤孀二人好苦!倘刘君不肯相客,如何措置?”春郎道:“现在无计可施,只得依从遗命。我爹爹最是识人,或者果是好人也不见得。”张氏即将囊橐检点,那曾还剩得分文?元来李克让本是极孤极贫的,做人甚是清方。到任又不上一月,虽有些少,已为医药废尽了。还幸亏同僚互助,将来买具棺木盛殓,停在衙中。母子二人朝夕哭奠,过了七七之期,依着遗言寄柩浮丘寺内。清算些小行李川资,带了遗书,饥餐渴饮,夜宿晓行,取路投洛阳县来。
休为李君伤夭逝,四龄已可做颜回。
起念埋根际,须思决局时。
将及到家之际,遇见一个全真先生,手执招牌,上写着“风鉴通神”。元普见是相士,正要卜问子嗣,便延他到家中来坐。吃茶已毕,元普端坐,求先生细相。先生细心相了一回,略无忌炜,说道:“观使君气色,不但无嗣,寿亦在朝夕矣。”元普道:“门生年近古稀,死亦非夭。子嗣之事,至此暮年,亦是水中捞月了。但门生自想,平生虽无大德;济弱扶倾,矢心已久。不知如何罪业,遂至殄绝祖宗之祀?”先生浅笑道:“使君差矣!自古道:‘富着怨之丛。’使君广有家私,岂能一一综理?彼任事者只顾肥家,不存公道,大斗小秤,侵剥百端,乃至小民愁怨。使君即使积德,只好功过相酬耳,恐不能获福也。使君但当悉杜其弊,益广仁慈;多福多寿多男,特易易耳。”无普闻言,沉默听受。先生起家道别,不受谢金,飘然去了。元普知是异人,坚信其言,遂取故乡、典铺帐目一一稽查,又潜往贩子、乡间,各处密查,尽知实在。遂将众管事人一一告诫,并妻侄王文用也受了一番呵叱。自此益修善事,不题。
看官传闻:世上只要一夫一妻,一竹竿到底的,始终有些正气,自不甘学那小家腔派。独占最暴虐、最奸刁、最短见的是那晚婆,大抵不是一婚两婚人,便是那低门小户、减剩货与那不学好为夫所弃的这几项人,极是“老卿溜”,也会得令人喜。也会得令人怒,弄得人断念塌地,不敢不从。元来世上妇人除了那非常贞烈的,说着那话儿,无不着紧。男人汉到中年筋力渐衰,那娶晚婆的大半是中年人做的事,常常男大女小,假定一个老苍男人娶了水也似一个柔滑妇人,纵是千箱万斛尽你受用,倒是那话儿有些支吾不过。自感觉过意不去。随你有万分不是处,也只得依顺了他。以是那家庭间,常常被这等人炒得十清九浊。
这闲话且放过,现在再接后果。话说吴江有个秀才萧王宾。胸藏斑斓,笔走龙蛇,因家贫,在近处人家处馆,早出晚归。主家间壁是一座酒坊,店东唤做熊敬溪。店前一个小小堂子,供着五显灵官。那王宾因在主家出入,与熊店东厮熟。忽一夜,熊店东得其一梦,梦见那五位尊神对他说道:“萧状元整天在此来往,吾等见了坐立不安,可为吾等筑一堵短壁儿,在堂子前掩蔽掩蔽”。店东醒来,想道:“这梦甚是蹊跷。说甚么萧状元,莫非便是在间壁处馆的阿谁萧秀才?我想恁般一个寒酸措大,如何便得做状元?”心下迷惑,却又道:“除了阿谁姓萧的,却又未曾与第二个姓萧的识熟。‘凡人不成貌相,海水不成斗量’。况是神道的言语,宁肯托其有,不成信其无。”次日起来,当真在堂子前而堆起一堵短墙,遮了崇高,却自放在内心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