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人间训2[第2页/共5页]

何谓非类而是？屈建告石乞曰：“白公胜将为乱。”石乞曰：“不然。白公胜卑身下士，不敢骄贤，其家无管龠之信，关楗之固。大斗斛以出，轻斤两以内，而乃论之，以不宜也。”屈建曰：“此乃以是反也。”居三年，白公胜果为乱，杀令尹子椒、司马子期。此所谓弗类而是者也。

夫物无不成何如，有人无何如。铅之与丹，异类殊色，而可觉得丹者，得其数也。故繁称文辞，无益于说，审其所由罢了矣。物类之相摩，近而异流派者，众而难识也。故或类之而非，或不类之而是；或若但是不然者，或不若但是然者。谚曰：“鸢堕腐鼠，而虞氏以亡。”何谓也？曰：虞氏，梁之大富人也。家充盈殷富，款项无量，财贿无赀。降低楼，临通衢，设乐陈酒，积博其上。游侠相随而行楼下，博上者射朋张，中反两而笑，飞鸢适堕其腐鼠而中游侠。游侠相与言曰：“虞氏富乐之日久矣，而常有等闲人之志。吾不敢侵犯，而乃辱我以腐鼠。如此不报，无以立务于天下。请与公僇力一志，悉率徒属，而必以灭其家。”此所谓类之而非者也。

夫事之以是难知者，以其窜端匿迹。立私于公，倚邪于正，而以胜惑人之心者也。若令人之怀于内者，与所见于外者，若合符节，则天下无亡国败家矣。夫狐之捕雉也，必先卑体弥耳，以待其来也。雉见而信之，故可得而禽也。使狐横眉植睹，见必杀之势，雉亦知惊惮远飞，以避其怒矣。夫人伪之相欺也，非直禽兽之诈计也，物类类似若然，而不成从外论者，众而难识矣。是故不成不察也。(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秦牛缺径于山中，而遇盗。夺之车马，解其橐笥，拖其衣被，盗还反顾之，无惧色忧志，驩然有以处得也。盗遂问之曰：“吾夺子财贿，劫子以刀，而志不动，何也？”秦牛缺曰：“车马以是载身也，衣服以是掩形也，贤人不以所养害其养。”盗相视而笑曰：“夫不以欲伤生，不以利累形者，世之贤人也。以此而见王者，必且以我为事也。”还反杀之。此能以知知矣，而未能以知不知也。能勇于敢，而未能勇于不敢也。凡有道者，应卒而不乏，遭难而能免，故天下贵之。今知以是自行也，而未知所觉得人行也。其所论未之究者也。人能由昭昭于冥冥，则几于道矣。《诗》曰：“人亦有言，无哲不愚。”此之谓也。

得道之士，外化而内不化，外化，以是入人也，内不化，以是全其身也。故内有必然之操，而外能诎伸、赢缩、卷舒，与物推移，故万举而不陷。以是贵贤人者，以其能龙变也。今扌卷扌卷然守一节，推一行，虽以毁碎灭沉，犹且弗易者，此察于小好，而塞于大道也。赵宣孟活饥人于委桑之下，而天下称仁焉。荆亻次非犯河中之难，不失其守，而天下称勇焉。是故见小行则能够论大抵矣。田子方见老马于道。喟然有志焉。以问其御曰：“此何马也？”其御曰：“此故公家畜也。老疲而不为用，出而鬻之。”田子方曰：“少而贪其力，老而弃其身，仁者弗为也。”束帛以赎之。疲武闻之。知以是归心矣。齐庄公出猎，有一虫举足将搏其轮，问其御曰：“此何虫也？”对曰：“此所谓螳螂者也。其为虫也，知进而不知却，不量力而轻敌。”庄公曰：“此为人而必为天下勇武矣。”回车而避之。勇武闻之。知所尽死矣。故田子方隐一老马而魏国载之，齐庄公避一螳螂而勇武归之。汤教祝网者，而四十国朝；文王葬死人之骸，而九夷归之；武王荫麝氯擞陂邢拢左拥而右扇之，而天下怀其德；越王勾践一决狱不辜，援龙渊而切其股，血流至足，以自罚也，而战军人必其死。故贤人行之于小，则能够覆大矣；审之于近。则能够怀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