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人间训1[第1页/共6页]
或誉人而适足以败之,或毁人而乃反以成之。何故知其然也?费无忌复于荆平王曰:“晋之以是霸者,近诸夏也;而荆之以是不能与之争者,以其僻远也。楚王若欲从诸侯,不若大城城父,而令太子建守焉,以来北方,王自收其南,是得天下也。”楚王悦之,因命太子建守城父,命伍子奢傅之。居一年,伍子奢游人于王侧,言太子建甚仁且勇,能得民气。王以告
费无忌,无忌曰:“臣固闻之,太子内抚百姓,外约诸侯。齐、晋又辅之,将以害楚,其事已构矣。”王曰:’为我太子,又尚何求?”曰:“以秦女之事怨王。”王因杀太子建而诛伍子奢,此所谓见誉而为祸者也。何谓毁人而反利之?唐子短陈骈子于齐威王,威王欲杀之,陈骈子与其属出亡奔薛。孟尝君闻之,令人以车迎之,至而养以刍豢黍粱五味之膳,日三至,夏季被裘罽,夏季服絺纻,出则乘牢车,驾良马。孟尝君问之曰:“夫子生于齐,善于齐,夫子亦何思于齐?”对曰:“臣思夫唐子者。”孟尝君曰:“唐子者,非短子者邪?”曰:“是也。”孟尝君曰:“子何为思之?”对曰:“臣之处于齐也,粝粢之饭,藜藿之羹,夏季则寒冻,夏季则暑伤。自唐子之短臣也,以身归君,食刍豢,饭黍粱,服轻暖,乘牢良,臣故思之。”此谓毁人而反利之者也。是故毁誉之言,不成不审也。
故义者,天下之所赏也。百言百当,不如择趋而审行也。或无功而先举,或有功而后赏。何故明之?昔晋文公将与楚战城濮,问于咎犯曰:“为何如?”咎犯曰:“仁义之事。君子不厌忠信;战陈之事,不厌诈伪。君其诈之罢了矣。”辞咎犯,问雍季。雍季对曰:“焚林而猎,愈多得兽。后必无兽。以诈伪遇人,虽愈利,后无复。君其正之罢了矣。”因而不听雍季之计,而用咎犯之谋。与楚人战,大破之。还归赏有功者,先雍季而后咎犯。摆布曰:“城濮之战。咎犯之谋也,君行赏先雍季何也?”文公曰:“咎犯之言,一时之权也;雍季之言,万世之利也。吾岂能够先一时之权,而后万世之利哉?”
故物或远之而近,或近之而远。或说听计当而身疏,或言不消、计不可而益亲。何故明之?三国伐齐,围平陆,括子以报于牛子曰:“三国之地,不接于我。逾邻国而围平陆,利不敷贪也。但是求名于我也。请以齐侯住。”牛子觉得善。括子出,有害子入。牛子以括子言告有害子。有害子曰:“异乎臣之所闻。”牛子曰:“国危而不安,患结而不解。何谓贵智?”有害子曰:“臣闻之。有裂壤土以安社稷者,闻杀身破家以存其国者,不闻出其君觉得封疆者。”牛子不听有害子之言,而用括子之计,三国之兵罢。而平陆之地存。自此以后,括子日以疏,有害子日以进。故谋患而患解,图国而国存,括子之智得矣。有害子之虑无中于策,谋无益于国,但是心调于君,有义行也。古人待冠而饰首,待履而行地。冠履之于人也,寒不能暖。风不能障,暴不能蔽也。但是冠冠履履者,其所自托者然也。夫咎犯克服城濮,而雍季无尺寸之功,但是雍季先赏而咎犯后存者,其言有贵者也。
何谓亏于耳、忤于心而合于实?靖郭君将城薛,来宾多止之,弗听。靖郭君谓谒者曰:“有为宾通言。”齐人有请见者,曰:“臣请道三言罢了。过三言,请烹。”靖郭君闻而见之。宾趋而进,再拜而兴。因称曰:“海大鱼。”则反走。靖郭君止之曰:“愿闻其说。”宾曰:“臣不敢以死为熙。”靖郭君曰:“先生不远道而至此,为寡人称之。”宾曰:“海大鱼,网弗能止也,钓弗能牵也。荡而失水,则蝼蚁皆得志焉。今夫齐,君之渊也。君失齐,则薛能自存乎?”靖郭君曰:“善!”乃止不城薛。此所谓亏于耳、忤于心而得究竟者也。以“无城薛”止城薛,其于以行说,乃不若“海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