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阿秀喜舍檀那物 崔俊臣巧会芙蓉屏[第6页/共10页]
且说顾阿秀兄弟,自从那年八月十五夜一觉直睡到天明,醒来不见了王氏,明知逃去,恐怕形迹败露,不敢明显追随。虽在附近探听两番,并无踪迹,这是不好奉告人的事,只得哑忍罢了。而后一年当中,也曾做个十来番门路,虽不能如崔家之多,幸运再不败露,甚是对劲。一日正在家喝彩喝酒间,只见平江路捕盗官带者一哨官兵,将宅居围住,拿出监察御史发下的访单来。顾阿秀是头一名强盗,其他很多名字,逐名查去,未曾走了一个。又拿出崔县尉告的赃单来,连他家里箱笼,悉行搜卷,并盗船一只,即停靠门外港内,尽数起到了官,解送御史衙门。
舟人妄图能同道,一月空将新妇呼。
此时七月气候,船家对官舱里道:“官人,娘子在此闹处歇船,恐怕热闷。我们移船到清冷些的地点泊去,何如?”俊臣对王氏道:“我们船中闷躁得不耐烦,如此最好。”王氏道:“不知晚间谨慎否?”俊臣道:“此处须是本地,不比外江。况船家是其间人,必知短长,何妨得呢?”就依船家之言,凭他移船。那姑苏附近太湖,有的是大河大洋。官塘路上,另有不测;如果傍港中去,多是贼的家里。俊臣是江北人,只晓得扬子江有强盗,道是本地港道小了,境地分歧,岂知这些就里?是夜船家直把船放到芦苇当中,泊定了。傍晚左边,提了刀,竟奔舱里来。先把一个家人杀了,俊臣伉俪见不是头,叩首告饶道:“是有的东西,都拿了去,只告饶命!”船家道:“东西也要,命也要。”两个只是磕斗,船家把刀指着王氏道:“你不必慌,我不杀你,其他都饶不得。”俊臣自知不免,再三要求道:“不幸我是个墨客,只教我全尸而死罢。”船家道:“这等饶你一刀,快跳在水中去!”也不等俊臣安闲,提着腰胯,扑通的掩下水去。其他家僮、使女尽行杀尽,只留得王氏一个。对王氏道:“你晓得免死的原因么?我第二个儿子,未曾娶得媳妇,今替人撑船到杭州去了。再是一两个月,才得返来,就与你结婚。你是吾一家人了,你只放心住着,自有好处,不要怕惧。”一头说,一头就把船中统统,尽检点清算过了。
芳列法书中,可栽《金石录》。
当时俊臣励哭已罢,想道:“既有敕牒,还可到差。若再稽迟,便恐另补有人,到不得处所了。老婆既不见,流连于此无益。”请高公出来拜谢了,他就把要去到差的意义说了。高公道:“到差是美事,但足下青年无偶,岂可独去?待老夫与足下做个媒人,娶了一房孺人,然后伉俪同往也未为迟。”俊臣含泪答道:“荆布之妻,同居贫贱多时,今遭此大难,流落他方,存亡未卜。然据者芙蓉屏上尚及题词,料然还在此方。今欲留此寻访,恐事体迷茫,稽迟光阴,到任不得了。愚意且单身到彼,差人来高揭榜文,四周追探,拙妇是认得字的。传将开去,他闻得了,必能自出。除非忧疑惊骇,不活着上了。万一六合垂怜,尚然留在,还希冀伉俪重谐。英感明公恩德,虽死不忘,若别娶之言,非所愿闻。”高公听他说得不幸,晓得他别无异心,也自凄然道:“足下高谊如此,天意必定相佑,终有完整之日。吾安敢逼迫?只是相与这几时,容老夫少尽薄设奉饯,然后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