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第3页/共4页]
恰好是府里演《金龟梦》里青衣的一个伶人。年不过十五六岁,生的特别标致的一个男孩子。
渡儿在她身边的榻上躺下,望着窗外,半晌,说:“黛玉,你长在繁华之家,没见过真正的惨象,也没真正挨过饿,受过苦。任你甚么贵爵将相,式微起来,是半点由不得自主的。”
如果真被发明,世人又不似她父母那一对人中奇葩。多数她的确是要遭诽谤的。
“不过,任它如何,总短不了我和宝玉的吃用就是。”
不料风波骤起。
渡儿却出了一会神,伸出两个指头,问黛玉:“那扇子多少银两一把?”
接着,又是有被贾家放了高利贷的人,跑到贾家门前吊死了。吊死鬼的儿子愤而告官,为此,贾琏额凤姐包办诉讼,教唆官差打死了阿谁吊死鬼的独子。
黛玉就推她:“好了,我谈笑一句,就惹出你一通悲伤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黛玉笑得直点她:“我们两个女子,还赡养呢!要不是你明天还假托了伯父昔日的笔头,如果揭出个你的真身来,人家都要说‘妇人把笔墨作这些邪书僻传赚银钱,想也不是端庄人,谁要!’,可撇了你去。”
渐渐又说:“但是看多了叔叔的书,再看金钏的死,我就内心一冷。虽心疼他,想到一小我的死,也就冷了。本日是金钏死了,他日如果我,他又护得我吗?谁又护得我?谁家不是上有长辈,下有家仆?倘若为人老婆的,要受长辈难堪,乃至是受夫婿难堪,却又没有娘家,没人帮着,岂不是只能学金钏一死?叔叔的书上说,丫头也是性命。本日的金钏为屈辱,跳井而死。她家人还在,领了赏钱就淡然不在乎。我家人都还不在了,他日死了,连个领赏钱的人都没有,岂不是还不如金钏?”
连林若山的那些札记,都取出此中有关于婚姻的部分,和渡儿一起叽叽咕咕地分享。
而府内也出了几件大事。其一,金钏跳井死了。琪官不见的事问到了宝玉头上。宝玉因这两件事,几乎被打死。
说到最后一句,眼眶红了。
渡儿沉默。
也不能拉着黛玉,毫无形象地拿话本子里的人物,打趣对方身材音容。
说罢,淡淡叹道:“如果真有那一天,为报这慈怜之恩,也不过陪他们死罢了。”
渡儿翻个身,有气有力道:“当时饿着肚皮,那里管这很多?总不能叫我饿死了,叫他家娶一副白骨去?”
黛玉此次却没有去看望宝玉。只是看了一回,就走了。
因为长年练戏,手劲比黛玉这个闺阁病蜜斯要大很多。
渡儿叹口气:“我家的润笔费,辛辛苦苦一年写就,不过撑死了二十多两。何况那些农夫,一年辛辛苦苦劳作,恐怕连几贯都攒不下。你们撕扇子取乐,随便一把扇子,拿出去一问,就有几十两。再加收租子?恐怕就要出大事啦。”
黛玉听了她这番话,晓得她说的固然不好听,倒是掏心窝子的实话,一时无言。好久,才说:“我有甚么体例呢?渡儿,我家里只剩我一个了。我又能去哪?我也晓得娘舅家到处不对,但是一则我就住在这里,一草一纸,都要用他们的。他家的不对,也有我一份。二则我如许的药罐子身,又是个外人,有力回天。何况,外祖母也在这里,宝玉也在这里,我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