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光景旋消惆怅在（二）[第8页/共9页]

奉天殿内，重丝华缎的帐幕垂帘，俱都燃着，猩红缎幔缠满火舌，却固执不肯化灰，幔彼苍龙飞凤升腾回旋，金丝满绣，振翅欲舞，烂漫妖红里，昔日威重华贵，都化为绝世的艳。

燕师进城时，我和四位师叔，另有老头，按着老头事前令人安排好的战略，由宫浑家策应，进入了皇宫。

夫六合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乱世熔炉当中，帝王事千秋业，不过一场繁华炊火，经不得运气凛冽磨炼，刹时烟灭灰飞。

或许……我沉吟，她的苦衷，并不但仅因为我们来都城，而是因为，父亲节节胜利，建文朝廷风雨飘摇？

这一堆仇说下来，可贵老头竟然还一脸正气毫无笑意，流霞寒碧先就撑不住，寒碧正布菜舀汤，扑哧一声，一碗好好的荷叶珍珠汤便华侈了，为近邪添饭的流霞笑得花枝乱颤，几乎将饭碗合到近邪身上，害得他腾的一下奔到了梁上，我咳得更加短长，沐昕递过茶盏来，在我耳边轻声道：“用饭别听老爷子说话，他用心不良。”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老头，做甚？我是大水猛兽？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踢我出门？

话音刚落，一片沉寂，和弃善已经打完一架，从门外再次奔进的扬恶瞪大眼睛，“哗”的一声。

老头啧的一声，正色道：“你蠢了，如何没仇？先皇儿子生太多，是仇，朱标竟然生在朱棣前面，是仇，生在前面是宗子也罢了，竟然还生了长孙，更是仇，宗子长孙也罢了，为甚么不是痴人？好大仇，而先皇被朱标父子和奸臣蒙蔽，没把皇位传给你爹，导致你爹只好本身去抢，江山百姓无辜遭此涂炭之灾，更是血海深仇，奸臣可爱啊，劝得先皇早些识时务把皇位给了你爹不就没事了？你爹那般热血公理，堂皇光亮的奇男人，如何能容忍先皇圣聪为人所蔽？须知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先皇贤明遭到如此欺侮，你爹怎能不挥师南下，为先皇报仇？”

沐昕的目光一向追跟着我，见我神情，随即再一笑，“谓予不信，有如皦日。”（诗经《王风·大车》，彀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我指日为誓，此生活着的时候，如果不能结为伉俪同居一室，那么身后我也但愿和你合葬在一个墓穴中，今后，当你对我的话有思疑时，请昂首看看天上永不消逝的太阳。）

华年如烟光一刹过，相隔了多年的光阴，穿越奥妙敌对的疆场，于即将换却仆人的金殿前再见你，光阴恍然堆叠，你还是沉默至无声，在最绝望的时候，你的老婆丧身于你面前，你的殿堂即将倾颓于火海，你也不能作泣血长号，只会这般沉默的挣扎，统统穿肌裂骨悲忿心境，都化作彼时无言的抗争，一恸无言。

一院子的人，站得或远或近的，都看着我浅笑，目光里满满欣喜，我浅笑环顾一圈，看到方崎时，不由微微皱了眉头。

我跪倒于地，失声痛哭。

扬恶怒瞪我，“要嫁人的人了，如何还这么刻薄暴虐？近邪你这几年不是一向陪着她吗？如何没教教她三从四德温良恭俭让……”

沐昕能够不顾统统，但不能不想着云南侯府，那存亡系于他一念之间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