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长史之子[第1页/共8页]
“贬官散财实乃下下策,曲览是断不会如许自掘宅兆。”陈富笑道。
陈富轻咳两声,摆布回顾,见四下无人,方肯放下茶杯,看似偶然的盯着文若,一脸聪慧似的静候其言。
西江巷,名源于城西护城河西流江,此处东有驿馆,南达交州刺史府,北走直通城门,虽说不上甚么繁华地段,每逢佳节也算得上是块拢人的地儿。直到五年前,天赐圣旨,大唐天子令,西江柜坊高山而起,都督府倾百万银两,大兴土木,统统住民被迫迁徙,自此今后,周遭五里,再无百姓居住,城内的钱庄钱庄纷繁封闭,只此一家。自那起,全部安南十三州,乃至四周广、扈、姚、桂等岭南诸州的富商,纷繁涌入,互商于此的官家马队更是一年四时,从不竭绝。每日自辰时起,西江柜坊门前的车马银箱如梭而至,达官名流络绎而来,始于凌晨,晚约傍晚,整条巷子明光刺眼,华贵夺目,其盛况难以用辞藻描述。
“莫非曲览封山开矿,独敛金银,父亲开设柜坊,以官行商,都是天子陛下暗许支撑的?”文若双手悄悄一拍,眉头紧皱道。
“明知故问。”文若先是一愣,后是不悦,心想这故乡伙是诚恳矫饰,气道:“我还没出世的时候,你就在父切身边做事,你也晓得,父亲从不与我交心,我哪有您老跟他干系走得近?”文若将这个“您”咬得格外重,以示不满。
“恩,不错,不错。”文若如有所思点着头,抿了口茶,松散问道:“那富伯的意义是,曲览一面横征暴敛,中饱私囊,一面将这些犯警之财上缴朝廷,以充国库军需?朝廷需求这笔金银以扩兵力,以是才对曲览网开一面?”本就体贴父亲处境的文若被陈富这么娓娓道来一讲,立即起了猎奇之心,紧忙凑着脖颈,不耐烦地等着陈富作答。
“能又如何,不能又如何?干我何事?”文若胸中羞愤之情尚未褪去,只得强词夺理道。
文若思来想去,不吐不快,可又不能在这个家臣面前外露惶恐,丢了父亲朝廷命官的严肃,干脆他将计就计,以曲览为梗,一问道底:“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喽啰烹,待到天下无战事,恐怕曲览迟早是俎上鱼肉。”
“公子少读史家百学,当真与那些吟诗作对的公子大有分歧,少爷年纪虽轻,看题目却邃密老成,老奴非常佩服啊。”
文若听后,长舒一口大气,想了半晌,随之又不解问道:“富伯,你这‘不能管’我是明白的,可这‘不消管’恐怕是你一家之言吧?”
“富伯,你说我哪像个三品大员之子?你看那监军甘锰的儿子甘泉,整日骑马习武,与友为伴,游山玩水,好不欢愉,你再看我,白日父亲逼我理财做账,夜里回府,我母亲逼着我读甚么史记春秋!我连个侍从女婢都没有,我哪是甚么少爷?我清楚就是长史府的主子,长史府的囚徒!”文若发了疯似的粗声呼啸,惊得四周做账的伴计纷繁站起,头也不敢的抬傻站着。
“嗷!是如许,百姓会以为,封山禁足的严令曲直览假借朝廷之名所下,他们会以为,曲览胆小包天,为谋私利,假传圣旨,不顾苍存亡活,百姓无可何如,只得哑忍仇恨,天然对其恨之入骨。”
“偶然清官一定是能吏,赃官也一定不是良臣呐。”陈富亮起袖子,扶着髯毛,看他得意其乐的模样,胸中风云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