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生前身后[第4页/共6页]
文若脑筋一转,仿佛吃下了颗放心丸,眨眼的速率也迟缓下来,对他而言,这前夕交趾城中还是灯火升平,喜气冲天,谁能猜想这欢娱弥漫的背后竟藏着如此紧急的杀机?突如其来的变故定会让长史府的将来扑朔迷离,长史府的运气将何去何从,文若不得晓得,只是模糊感到一种不祥前兆,久久缭绕。
杨氏面额疤痕清楚所现,手掌老茧附着白药,轻抚文若背后刺青,为其止血化瘀,意味深长叹道:“宗族成规,何故扬言,福兮祸兮,祸兮福兮,又有谁能猜透?”
“你昨夜方才大婚,本日不守着娘子,又要去那边?为何还带着随身衣服?”杨氏皱眉怒道。
说罢,陈卿嗣拂袖而走,空留文若一人拜首于地,泣不成声。
文若看得一清二楚,烛火之下,陈卿嗣的右臂已然肿胀如瘤,紫青发黑,仿若透明,从下往上,连成一片,定是坏死恶疾,缠身多年。文若略知病理,知父亲此时已是病入膏肓,可身为人子,朝夕相处,几年来文若竟对此一无所知,心中深恨本身不孝。文若浑身颤抖着,跪地蒲伏,抱起父亲双腿泪如雨下恸哭道:“父亲!父亲!你为何如此折磨本身,为何不找郎中医治啊父亲!”
“父亲这是何意?”
“忠承寺距此路途悠远,就算儿骑快马来回,起码也要一整日时候,如果儿明日赶不回交趾,届时城中大乱,不免殃及长史府,父亲又当如何自保?”文若言语冲动道。
“儿本日要替曲大人办些事情,没法回府读书,请母亲谅解。”
文若听后,心有不甘,哽咽难言,听父亲口气如此,自知已是难逃此劫,感喟道:“莫非父亲就没有一条万全之计,保我长史府高低承平?”
“回母亲,儿本日恐怕没法回府。”文若躬身,耐烦解释道。
自小文若调皮,不喜读书,母亲便棍棒服侍,严管其成才,所谓木杖,就是要在文若身上,打折这一整根七寸宽的木棒为止。文若心知此事决不成流露一星半点,甘心受罚,也不想母亲起疑多问,宁肯鲜血呕出,也不送口一句。
“趁这几日你与依墨大婚,我已派人刺探清楚,你无需多虑,尽管照做就是。天亮后,你无需随依墨回门都护府,马上解缆,替为父办趟差事。马车我已为你备好,儿只需将这几辆马车运至邕州边疆西南百五十里处的忠承寺,入到寺中,自有一名姓裴的墨客与你讨论,将马车交于他便是。”
“我并非惩罚于你,是要你记着,人活一世,不成不学,若不学无术,则惘活于世,就算你今后不得明经进士,也要学有所长,你可明白?”
“父亲,儿若就此一走了之,此生若不能再见父亲,儿宁肯一头撞死,也毫不苟活于世。”文若斩钉截铁道。
“甘锰军中有我府细作,莫非这长史府就没有他府细作?嗯?”陈卿嗣瞥眼看着文若,眼中责备如何做事还是如此鲁莽,继而说道:“别人不说,前几日与你同床共枕的伴郎小儇,其父就是多数护府中部曲,这几日你大婚将近,长史府上高低下人多耳杂,府上一举一动皆备受照顾,我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让你在多数督和甘泉那边漏出任何马脚,唯有你洞房花烛之夜,这府中才是安然。为父让你阔别交趾,这便是救长史府的上策,万难之时,你怎可这般意气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