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三味杂陈[第7页/共8页]

“草民姓丘，名忠鹤，剑南人氏。”那老儒生飘着几近掉光的头发，几次嘶声喘道。

文若内心清楚，就算本身路上被山洪冲走，父亲也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干脆也就强忍不悦，硬生生捡起地上铁锄，头也不回进洞去了。

“回陈公子，草民已年过七旬，身残体败，被朝廷强征至此，已是生如行僵，死未几余，这几人虽冒犯令尊大人威仪，然均乃乡野粗人，不识时务，本是自在之身，理应种田耕地，老死平生，却不想身受朝廷苦役所累，心恋乡野妻儿老母，王大人与陈公子皆是一方有德贤达，深受曲大人信赖重托，想必晓得，这几人杀之无益，弃之有利，当下工期收缩，正缺人手，为顾大局，请王大人与陈公子斩了草民，以正朝廷法度。”

文若听着胡涂，甚解其意，想此人定是平生盘曲，暮年不幸，现在落魄至此，心中残存这般风骨，当真不易，不由得敬佩，干脆直言道：“敢问老先生可认得西宁王仲？”

说罢，老儒生一瘸一拐沿着洞口的亮光与文若走出洞去。

待陈卿嗣与摆布侍从走后，文若停动手中锄头，谨慎向洞口望去，确认无疑后，支着身子，半倚着矿墙甩了身盗汗，疲于喘气，干脆甩了上衣，暴露背脊那身乍眼的青墨色鹰鹫刺身，与众劳役一样，哈腰挥锄，卖力赶工。

“慢着。”陈卿嗣仿佛俄然想起甚么，一声呵令叫住文若。文若耳根一颤，仿佛双腿踩进泥潭，整小我被吓得转动不得。

“丘老先生，我见老先生思惟清楚，气度不凡，怎会沦落至此边荒之处？”文若坐身盘腿，与丘忠鹤并排而坐。

“唐生？你是唐生的伴读。”文若唏嘘自语，难以置信地打量面前这个年逾古稀的老儒生，心中波澜叠嶂，久久没法安静。

“非老朽不肯答复，只是陈年旧事，值得记着，便记着了，记不住的，也忘了个洁净，形影一人，孑然一身，知名无姓，无牵无挂，何尝不是件功德。”

“妙！妙哉！”王乱听闻此计，不由得击掌称快，心想这陈家公子还不是普通纨绔后辈，年纪悄悄，不但聪明识体，更晓得这杀人诛心的事理，因而笑道：“哎呀，陈公子不公然机灵不凡！好，好，统统任凭陈公子叮咛，只要您消了气，统统叮咛，不必客气，下官照办就是。”

此言一出，矿洞中人无不惊奇地望着这个平时衰弱有力被人欺辱成瘾的老儒生，世人纷繁慨叹这糟老头子竟是如此胸怀的同时，内心也是莫名其妙，不知这老儒生为何要以德抱怨，不吝性命替别人消灾。

文若心想，这老儒生虽傲了些，但比陈富那樽万花筒倒是利落很多，求此人解惑，当真再好不过。

“宦海的事儿，咱平头百姓哪能明白，想掺杂也掺杂不出来啊。”干瘪猴继而说道。

“有劳王大人了。”陈卿嗣口气倒是一副大官的傲慢，叮咛罢了，引一干侍从行至洞口，王乱始终尾随半米以外，不敢靠近。黑暗中，陈卿嗣腿脚有些混乱，走起路来，脚下疲塌，碎石粒粒而起。洞外的光芒缓缓燃在陈卿嗣惨白的肥胖脸颊上，傲岸的颧骨仿佛要破皮而出，非常可骇。陈卿嗣双眼深凹，两腮仿佛被削掉了两块肉，苍浊眸子如鹰般锋利，鬓角白发丛生更添上了几分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