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董家戏班子[第4页/共4页]
神采、行动、拿捏的分寸、眉毛如何蹙、嘴角如何挑、碎步如何走、兰花指如何翘,那都是有讲究的,到手把手,数十遍数百各处练习,但芳琴一指刘爱雨,说你去练吧,然后,她就忙着在本身的脸高低工夫,涂脂抹粉、描眉画眼,而刘爱雨在一边,瞎打瞎撞、不得方法。
刘麦秆问:“你唱了几天戏?能唱几出戏?”
班子传到董瑞祥手里,已是第十二任班主了,梨园功底好、口碑佳,在洪河川稳坐第一把交椅。
刘爱雨却一窍不通,下台一表态一开口,内行看热烈,熟行看门道,包子皮破了,就露陷了。
芳琴带她,听她唱了一段“家住陕西韩城县,杏花村中有故里”,说嗓子能够,但无根基功,唱戏不但是会唱,另有很多门道。
夙起的鸟雀在寻食,它们一群群在空中回旋落下,受了惊扰后,又俄然飞起,喳喳地叫着。
刘麦秆又震惊又绝望又气愤,方才对刘爱雨的一点好感,灰飞烟灭了,靠唱戏能唱进北都城?
董家班子有二三百年汗青了,他们不是本地人,康熙年间,从关中西府一起逃荒到宫河镇,因唱了几天戏,被宫河人所爱好,热忱挽留,就此扎了根。
去宫河镇没有中转的班车,只能先到镇上,再到县城转车。
刘爱雨吊嗓子时,芳琴在被窝里睡大觉,别的人各练各的,才不操闲心呢。
他不搭便车,一是掩人耳目,二是特地磨练刘爱雨,一个吃不了苦的人,绝对没有大出息,他刘麦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唱须生的常贵,四十出头,合法丁壮,在董家班子二十几年,比芳琴资格还老,传闻和董润祥是拜把子兄弟。
走了十几里路,刘爱雨气喘吁吁,抱怨刘麦秆有车不坐,恰好要用两条腿,不自量力地去测量几十里山路。
有人察看过,姚师给别人伴奏,面无神采,只要蓝草莓一出场,干劲一下来了,五官手臂的行动都变更了起来,身材的每一个器官都参与了吹奏。
拉板胡的姚师,教刘爱雨背唱词,两人不厌其烦地,伶仃对刘爱雨言传身教。
刘麦秆说:“不嫌丢人?”
芳琴只比董瑞祥小三岁,面如芙蓉、腰如弱柳,声音细嫩清脆得像个小女人,看上去起码小了十多岁。
他瞅了一眼刘爱雨,问了问根基环境,才晓得刘爱雨没一点孺子功,就是会唱几句,便说:“春秋大了,练不出来了。”
三年出个状元,十年一定能出一个伶人,这是刘爱雨进董家班后,师父芳琴说的第一句话。
姚师指法谙练,琴艺已入化境,很多人看董家班子的戏,是冲着姚师来的,每次到一个新处所,姚师都要拉一个秦腔牌子曲,热热场子。
伶人,那是下九流,上不了台面,入不了族籍,能像秧歌和梅子,唱出花样来,就咸鱼翻身、鲤鱼跳龙门了;唱不出来,一辈子背上个坏名声,像头上顶着一个尿罐,臊气冲天。
刘爱雨将饭推给他说:“你吃吧。”
刘麦秆点上一根烟,不紧不慢地走着,内心暗笑,看你能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