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商》 第一节 湄洲屿[第1页/共3页]
周颖思奇道:“乌鲻每至初冬,必至闽海,号为信鱼。浙南、闽东渔舟四出捕鲻,得母鱼剖腹而取子。纵使捕鲻须得『跳乌』,但还不至于令媛难求吧!?”
陈祖琛,字荫亭,福建路福州闽清县人。家中世业莳植荔枝,不但以红盐法腌渍荔枝为果脯,远销外至北戎西夏,东南舟行到高丽、日本、流求、大食;又以荔枝酿酒,以其光彩金黄,甚受爱好。只不过这陈家惮于舟波之险,都是卖予海商,不本身舟运发卖的。周陈两家不但是合作火伴,更有戚谊。固然陈祖琛本身不敢出海,却喜好听海商海员们议论异地奇闻。每有熟谙舟船入港,总会聘请海商或是纯熟海员到闽江干自家宅中,飨以红糟鸡、淡糟香螺片、承平燕饺等等福州名菜。饭后甜点的芋泥,则必不成少。陈家厨子所做的“太极芋泥”,是用槟榔芋蒸熟后撤除皮和筋,压成细泥状,拌上红枣肉、冬瓜条等果料再蒸透取出,加白糖、猪油等拌匀成芋泥,然后再用瓜子仁、樱桃在芋泥上面装潢成太极图案。这才出锅的热芋泥滚烫之至,却并不冒热气。色彩暗红发亮,油光光滑,如同双鱼卧伏盘中,色香俱全,但是福州城里一绝。有美食相飨,佐以苦涩的荔枝酒,哪还怕这些个世故海员,不如竹筒里倒豆子般将海上奇闻一一吐出吗?!
“守愚,你当我傻子?击水岂能视物!哈,某知之矣。你气我不奉告你去哪找硫磺,以是信口开河编造故事来诓我,对吧!”
听得此言,陈祖琛慨然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此若非你所言,我需求疑他。真想亲眼看看那明珠洒落水面的奇景啊!”
“哼,你上回骗我说鱼脍佐以山葵泥是人间至味,哪知冲辣非常,害我眼泪直流,头皮发麻。”
周颖思抬开端,一语不发,仿佛没有听到陈祖琛对他的殷殷奉劝,只是怔怔地凝睇那端坐正殿慈眉善目标通贤灵女…………………。
“有!”陈祖琛冷不防地来这句,出乎周颖思预感以外。让周颖思气急废弛地辩驳道:“哪有此事?”
“如何,荫亭成心出海啰?”
“守愚,此次来莆田,除却酬神还愿外,可另有他事要办?可要顺道福州买些荔枝,贩往倭国?”
“荫亭,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可曾骗过你?”
就如许,陈祖琛肚子里一堆奇闻怪谈。每当谈起海上故事,那陈祖琛但是眉飞色舞,仿佛亲见普通。不知情者,还觉得他是老于海上糊口的积年海商。周颖思是见怪不怪了。就连他本身客岁东海遭风波,却在一片暗淡当中见到“妈祖火”指引方向一事,也让陈祖琛用南普陀寺里的两道斋菜:“半月沉江”和“丝路菇云”,给硬挤出来。固然陈祖琛语多怪奇,不过谈起海上奇事,也不是漫无按照地信口开河。
自石越守杭大兴市舶今后,两浙路变成为大宋朝外洋贸易的重点地区,华夷客商云集杭州。以天时之便,此时大宋海商,天然也以两浙路居多。其间纵有像唐家如许的豪商,自拥船队,有舟数十。不过,更多的是,拼着身家造上一两条船,以求谋食外洋的中小海商。此番鸠资修建恩波殿与打扮楼的周颖思,恰是客岁在东海之上,托通贤灵女庇佑而幸免海难的两浙路小海商。家中不过有船两条,专走日本航路,带上些绢帛、棉布、蔗糖、瓷器、荔枝、茶叶,乃至转手南洋所产的香药,到日本互换黄金、硫磺、刀剑、纸扇等,再回到中国转售牟利。其所运营蕃货当中,以倭刀最为宝贵,享有“宝刀”奖饰,连大文豪欧阳修都曾写过《日本刀歌》奖饰。平素若以太刀相质,每把可赁6、七百匹绢。在如许的景象下,倭刀天然成为抢手商品。只是市舶务对兵器管束较严,而倭刀本钱又高。周颖思家的船,每趟出海返来能带个十来把,就算是多的了。周颖思真正首要运营的货色是硫磺。当时全部大陆的硫磺产量非常少,自从朝廷生长火器以来,军事与官方的两重需求,不但导致了大宋每年动辄从倭国入口数万斤的硫磺,更是拉高了硫磺的代价。只是当时杭州市舶司官船常常自载硫磺发卖,加上江南十八家结合商号的争食,能够落到像周颖思如许小海商手里的货源,实在有限得很。本日周颖思虽建庙还愿谢神,光荣怒海余生,但心中对自家买卖的远景还是充满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