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钗头凤[第1页/共3页]

春季将尽，落叶山庄有客至。

偶尔相见，喝一杯茶，对弈一局，叙谈半晌，相互都要拼尽尽力禁止心境。回顾已是百年身，都不能道尽焚心的痛苦。

程询缓缓坐起来，推开舷窗。

她点头。不是，真不是。

对峙、抗争、要求，都不见效。

云游期间，他看到天下迎来乱世，天子权臣秉承的治国之道，恰是他退离前制定的章程。

若没有不影响不伤害后代的掌控，她便不会尝试窜改。前半生为情所困，后半生要为后代殚精竭虑。

他握住她的手，紧紧的。

人能够无情，但不能下作，能够残暴，但不能肮脏。

当晚，二人分开山庄，登船远行。就此，程询完整分开世人视野。

抱负已经实现，缺憾已成定局。

他大笑，拂袖而去。

他及时奉告双亲，非怡君不娶。当时民风野蛮，双亲也开通，承诺怡君长姐的婚事落定以后，便为他上门提亲。

城南廖家一度瞻前顾后，担忧程家在朝堂争斗中落败，以为世袭的公侯之家处境更平顺。城北廖家则看准程家世代繁华，更清楚，不结两姓之好，迟早会被灭口。他们并不但是对怡君横刀夺爱，还赌上了出息和性命。婚事不成，两家便是玉石俱焚。

他与她，恰如这江与月。

就如许，他们有了冗长的离散。同在一座城池，有他在的场合，她从不呈现。

在朝堂时，程询与唐修衡惺惺相惜，江湖庙堂相隔，二人成为知己。怡君与薇珑结缘始于家世争端，一来二去的，成了隔辈的好友。

新旧不一的画上，不落一字。但她一看便知，是他的手笔。

人们没有健忘他，时不时议论他平生诸事。说他获得的功名繁华权势，能有人比肩，但无人能超出。又说他为人子嗣夫君父亲，缺憾与不敷太多，有些行动，乃至是冷血残暴的。

这日刚住下，丫环呈上四幅画，“是黎郡主的亲信送来的。”

母亲老泪纵横，“你跟我们置气这些年，竟还嫌不敷。程家式微，于你有甚么好处？”

她平生的苦，因遇见他而起。已不能给她欢乐，便让她少一些磨折。

来人是唐修衡，当今第一权臣，与程询齐名的新一代奇才。他的嫡妻，是邵阳郡主黎薇珑。

整夜未眠。凌晨，她行至渡口。

“父母对后代的影响，你体味。”

诀别的时候，他说此生是我亏欠你。

他的孤傲，难以设想。

可在厥后，局势逆转，两家俱是态度倔强地反对这门婚事，程家勒令他娶廖芝兰，城南廖家则逼迫怡君代替长姐嫁入荣国公周府。

他说我会记得你，若转世相逢，我只是程询，你只是廖怡君。

这几平常常见到她。晓得是幻象，只愿多一些。

昔年连中三元的才子、算无遗策的首辅，盛极时潇然隐退的程询，便是其间仆人。

在尘凡的最后一夜，程询的梦中，重现着他们的畴昔。

江上满盈着薄雾，飒飒秋风袭来，如轻纱微动。

江水映月，月照江心。人不得团聚，心不会离散。

犹记得他去官致仕当日，父亲寻到他面前，歇斯底里起来，“为了个女人罢了，你竟疯魔至此！”全忘了早就说过，再不想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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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诚、仇恨、疼痛沁入骨髓，倒让他复苏过来，不再做行尸走肉，发誓要惩戒那些操纵算计他和怡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