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当归(四)[第2页/共3页]
越是看了这合座和蔼,我便越是肉痛我那尚未见天日便无辜惨死的孩子。现在,怕是早被他父亲忘记。我要紧唇,心下一个动机向上翻涌,压抑心底的话不吐不快。
台上的帽子戏唱得热烈,《八仙拜寿》,笙笛飘然,鼓乐活泼,人影穿越,目炫狼籍,而隔着座,六姨太玉珑的眸光老是偷偷向我瞟来,神采间中尽是不定,又急于回避了目光投去热烈纷呈的戏台,不敢看我。
不该呀?是我这身子本不该好吗?我心下里明白,总算有了定命。
窗外院里一阵话语声,婆子丫环们在廊子下随便谈笑着。
欣然一叹,我手捻螺子黛淡扫蛾眉,秋波熠熠,胭脂一抹点染双颧,还是是新入府时那痕少女含嫣的娇羞模样。唇纸悄悄一衔,樱唇红润,梳起的螺髻旁插一枝翠翘攒珠金步摇溢彩流光。一袭崭新的蜜合色平金绣百蝶穿花织锦衫,水红色细褶绫裙,固然瘦作楚腰不盈一握,倒是别有一番净水芙蓉的神韵,纤柔弱质如同弱柳扶风,精美无双。
“哦?mm有何不当之事,但讲无妨,莫说是我,便是老爷在此,也给mm做主的。”五姨太敛住笑容情知事情不妙。
五姨太已几步近前来搀扶我,责怪道:“怕你身子不好,都不便轰动你,如何巴巴的来凑这个热烈?”
“如何连小我都没有?”
她看我,我的余光却望着世人的反应,致深的眸光也不时望向我,含了寻味和不解,似要看破我的来意。数日不见,他的脸颊也略见清癯,望我的眸光中含了些许愧意和不安。垂垂的,他脸颊上端起可贵一见的笑容,转眼即逝,又挪开目光打量旁处,同别人说话去了。
我的眸光四下掠过,便见了高居正席侧身打量我的致深,一见我,他惊诧的目光中反有些惶惑,旋即深深看我几眼,并不发话。反是大太太一脸暖和地问:“漪澜,你的身子但是好些了?”
哗笑声俄然止住,无数目光投向我。世人中我一眼寻到居中而坐在老爷身边的六姨太玉珑,她周身金翠珠光宝气,脖颈上还挂了一赤金项圈,刺眼的寿金锁片。乍见我,她脸颊上笑意顿敛,手中一颤,唇角颤栗,却垂垂地安静笑道:“mm这身子,如何得空来了?”
我就此忍下这口气不成?血债,性命,定然须得了偿的!
我窥一眼端坐安然的致深,做出一脸忧心忡忡对五姨太道:“mm碰到一见毒手的事儿,几乎丢了性命,才从鬼门关里爬出来,求姐姐做主呢。”
五姨太慧巧在我身边还是嘘寒问暖,便问到我这几日的服药,身子可有转机?如果需求些甚么大补之物,固然差丫环去她房里取。
“药?甚么药?”慧巧微露惊色,倒是握住我的手,恐怕我吃惊般,一心为我做主的模样。
我的心一动,她天然不会晓得我心头如品黄连的苦不堪言,若非亲身出马,如何能摸索出害我之人是谁个?可惜我却苦无证据在手,来拆穿此人面兽心的蛇蝎妇人!
心下一阵考虑,更见致深不敢直视我,那眼中难掩的淡淡惭愧不安。他虽是高高在上强扬了下颌,一副倨傲不成一世的神情,又岂能粉饰他的丧子之痛?更何况我曾听九爷成心流露,我落胎那夜后,致深他曾在祠堂祖宗牌位前长跪一夜自惩。若他现在得知真正害死我们孩子的真凶另有其人,四姨太之死另有蹊跷,真凶正在一旁清闲看戏,他如此高傲自大之人,岂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