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薄幸人(二)[第1页/共2页]
我自嘲般淡然一笑道:“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可谁晓得我内心,是多么的爱他,多么的不舍,若非那情之所系,我如何能荒唐的为他去做出那统统统统。
“爷说没有,就是没有;爷说有,就是有。爷若信澜儿,便信澜儿每句话,若不信,何必厮守一世还装出甚么举案齐眉的模样去蒙混人?”我苍茫的分辩,如被追去绝地的小鹿择路而逃。
但是转而一想,从那凶险暴虐的大太太,到丧芥蒂狂的二姨太,心机深沉的五姨太,一个个,细细数来,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留住这个男人的心?
他更晓得些甚么?我一阵心悸,还未安静,他却握住我颤抖的手定定道,“碧桃,她初入府时,就是个聪明的小丫头,大我两岁,却充做一副大人的模样,让我喊她姐姐……当时候,她那么率性,大胆,到处为我在垂白叟面前讳饰……这才不过十余年,如何人老珠黄,光阴变迁了容颜,莫非民气也变了!”
这话颇含了番深意,我寻味着,吟吟含笑了反问:“荔枝壳灿如火,果肉莹洁如玉;葡萄皮若虎魄,瓤肉晶莹。这品食者得之,是爱其表还是爱其里?”
或是我的话对他有了感到,他双手掩面沉默无语。四下只要风摇树影轻抚纱窗簌簌的响声,我待贰表情安静半晌才又道:“古时曾参的母亲闻听传言说儿子杀人,起先不信,待听到第三次也都吓得翻窗逃脱,这还是古圣贤之母,何况垂白叟?”我来到他身边,为他将披风紧紧,触及到他脖颈时,他放开掩面的一双手,双眼通红如兽,唇角威棱不再,只剩冷冷的苦笑。
我为他紧紧披风,他一把揽我入怀,他双臂有力,几近紧得令我堵塞。他呢喃道:“澜儿,我自幼身边乏了亲情,四岁,便被他们送入宫中邀宠于太后,只因人有私心,做皇上伴读多么威风,灿烂门楣。一入宫门就是十载,每年得暇逢了年节回兴州,倒是客居他乡之感。老太爷不乏子嗣后代绕膝,天然也不在乎了我。一来二去,这府里我算得甚么,本身也不清楚。大家羡我是周氏麟儿,更谁知此中的痛苦?”
他说得冲动,紧闭了双眸死力压抑本身不平的心潮,我好久才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原是有的,骨肉嫡亲又如何?”
我话音未落,他却倏然抓住我的腕子,将我紧紧箍在怀中。那只握住我腕子的手生疼,我一惊,就见他幽深的目光恰迎上我的目光。他幽幽隧道,“澜儿,我本无情。只是,不忍你一片芳心付流水,更不忍别人踩踏我一片心!”他紧紧地抱住我,那是种近乎于堵塞的切近,“我怕你走得太远,蓦地回顾,有朝一日,我将不再认得你!你变得同她们一样的可骇……”他声音中发冷,如冬夜的薄雾透出那垂垂蚀骨的酷寒,令我不寒而栗。这是如何了?他要说甚么?可我不敢再听下去。
“可我只问你,你的内心,但是有我?”他决然道,目光如利刃逼视我,摄住我的心魄。
那话听得人新酸,我不由去抚弄他的背,那么坚固,现在却一抽一抽的,痛磨难言。我搂住他,贴在他胸前,听他惨淡道:“佳耦,就是亲生父母又如何?”
他无法点头,踱步回身,在门口打量我,高大的身影粉饰我面前的月光,将我笼在他的暗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