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痘疹(四)[第2页/共2页]
只是我转念一想,如此未免失态,因而强打精力扮出几分笑容说:“九爷不必操心了。书院里的孩子们还待九爷去讲课。”
断崖峭壁?我心头一惊,骇然的睁大双眼,愣愣地打量她。
傍晚时,美人兴高采烈地跑来,手里握着一个小巧的玳瑁镶贝的胭脂盒子递来我面前。
内心一阵苦楚,浮泛的眼神中尽是哀思。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是花就总有残落的一日,我本该明白的。只是内心那一点点痴念,美人自古如名将,不准人间见白头。(注一)
他却如毫不留意普通,缓缓行至桌前,提起那朱泥提梁小壶用手探探壶壁,叹一声:“凉了。”回身叮咛窗外说:“来人,添水来。”
我的脸!我错愕中一把扯过帐帏遮挡了颜面,声音瑟瑟地说:“别,别近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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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去拉住他的手,抚弄他手背的伤痕,责怪道:“如何这么不谨慎。”
我满心委曲,一颗心狂跳,他公然停了步。
帘幕在秋风中轻卷飘摇,收回寂聊的声响,摇碎一地月光散落青砖地上,冰冷冷的,衬着他瘦长的影子垂垂移来。
九爷走了,我还是郁郁不乐,担忧那疱疹留下平生难以抚平的疤痕。
美人说:“九哥说,就用牙箸点些膏子涂去痘疹上,趁着这几日痘浆未破时就要点,一向这么洗净了面,一日点上八次,迟早不断的。待到痘疹结痂后,肌肤光润如初,定不会留痘痕的。”
我面貌已丑恶如此,还那里故意机涂脂抹粉,内心一阵惨淡,化作一丝苦笑说:“还能活几日尚且不知,这脂粉就免了吧。”
却见他手腕上缠绕着绸帕,我俄然记起,那是我那夜狂躁病笃时狠狠咬伤的。我就要解开帕子去看他的伤处,他却抽回击笑了说:“小时候,哥哥就总笑我笨。坦坦的高山上行走,我都能跌跟头,摔得本身鼻青脸肿的。”
她见我眸光里尽是踌躇,急恼道:“哎呀,你这小我如何这么多心呢?千年人参是好药,可也不是大家能得的呢。若不是这偏方可托,九哥那里就不辞艰险顶风冒雨的爬去断崖峭壁上为你采药漉药汁呀?”话一出口,她俄然捂嘴,自发讲错。
他谈笑着起家,惨白的脸颊,气味微小却平和天然:“你好好养身子,不成多想。”
他悄悄一声叹,来至我床边轻声道:“漪澜,你只需放心养病,不要思虑过分伤身。”
注一:原文见《随园诗话》“有佟氏姬人名艳雪者,一绝甚佳,其结句云:‘美人自古如名将,不准人间见白头。’此与宋笠田明府‘白发从无到美人’之句类似。”
她回身,丫环递上两顶标致的轻纱帷帽,薄毡胡帽,一圈宽广的帽檐垂下超脱的玄色冰蚕丝珠光纱帷,纱帷边沿绣了飞鹤、兰草,颇是精美。
我心中顿时一阵感到,这那里是怕风尘大感染了痘疹,而是九爷知我珍惜容颜,羞于见人,才设法用这青帷为我遮面,保全我诸多的颜面庄严,不让人窥到我一脸的痘疹饭桶而轻笑了我去。他一片用心良苦,如何不令我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