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访客[第2页/共5页]

段岭身材矮小，面黄肌瘦，依偎在那男人胸膛前，有点惊骇地挣了一挣，男人便顺势放他下地，段岭靠着他站住脚了，瞥见他穿戴一身玄色的袍子，武靴湿了一块，腰上系着一枚玉腰坠。

他抱起段岭，在段夫人思疑的目光中，将他抱出了门。

“不必惊骇。”男人把段岭挟在胳膊里，降落的声音答道，“我不会将你送去喂妖怪。”

“我不去喂妖怪，别卖了我！别――”段岭一头朝桌子底下钻，男人手却更快，一把揪住了他，紧接着扣起苗条手指，在段岭腰间一弹，段岭便直挺挺地跌倒在地。

“我叫郎俊侠。”男人的声音道，“记着了，郎俊侠。”

男人还是不吭声。

被当作替人的小孩，今后就躺在坟里，这尸妖却换得一身皮，大摇大摆地来人间过好日子。

“本来呢，我段家是决然不会收下这孩子的。”段夫人笑吟吟道，“当年他娘怀着他回家，冰天雪地的，也找不到个去处，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一住下来，可就没完没了的。”

他抱着段岭，穿过半是暗影、半是灯光的长廊，背后一起扬起飘飞的芦花。

时而是故去母亲的双手，时而是段家夫人的斑斓袍子，时而是管事狰狞的脸。

“夫人。”那男人的声音说。

睡梦中，两道连绵的山谷就像皮电影上的画儿，在幕布上一掠而过。

段岭不住颤抖，几次想上马逃窜，马却太高，跳下去恐怕会摔断了腿。

“嗳。”段夫人说，“大人，您总得给我个说法罢。”

有人等在城门下，给郎俊侠开了城门，骏马一起向南，在大雪纷扬中沿着官道飞奔，不是去乱葬岗，也不是进黑山谷，段岭稍稍放下了心，在那颠簸中不住犯困，在郎俊侠身上干爽的气味中垂垂入眠。

段夫人笑吟吟道：“这黑灯瞎火的，走哪儿去？不如留下住一夜？”

段岭感遭到先前的药在喉咙里化开，腹中垂垂地有了暖意，力量仿佛又返来了，他靠在男人胸前，面朝段夫人，却不敢抬眼，视野里只要铺罗床那花团锦簇的一小块。

段岭认识一片恍惚，面前尽是虚影与幻觉。

一出府，冷风如刀，卷着小雪劈面而来，段岭喉咙里仿佛被一股逆行的气堵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段岭重视到那一处先前未曾焦黑，方才他做甚么去了？

“四百两。”段夫人终究开了一口价。

这男人肤色是麦色，如同画中人普通，鼻梁很高，两眼通俗，瞳孔里倒映着巷内的灯光，与那人间的漫天飞雪。

段夫人的话里带着笑意，说：“你认得这小子？”

管家又递了张纸过来，那男人看也不看，收了起来。

他怕得不得了，生恐这名叫郎俊侠的男人是妖怪变的，下一刻便要暴露獠牙，吞了本身填肚子，郎俊侠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段夫人朝他笑，又将目光转到段岭脸上，朝他招手，段岭下认识地退了半步，躲到那男人身后去，紧紧攥着他的袍角。

“回禀夫人。”一名仆人前去返报，说，“那人带着逃生子在巷子里吃馄饨。”

“我不走！”段岭说，“别！别！”

管家接过银票，递给段夫人，段夫人眉头微蹙，男人说：“不必找了，走。”

段岭喘着气，五官扭曲成一团，连站着的力量都没有了，“嗳”了一声，就重重坐下去，小孩获得回应，仓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