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北京城君臣话兴建 庆寿寺道衍驾鹤西（4）[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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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胡广也走了，主子刚收的讣告。” 如五雷轰顶、冰水浇头，永乐僵在那边，两眼发直，一动不动了。杨荣喊了两声皇上，没有反应，一面轻掐人中穴，一面叫黄俨速传太医。 这一日，刚好盛寅在奉天殿外的西角门当值，听了呼唤，三步并作两步往右殿赶，边走便问病状。他是皇上最为宠任的太医，宫里很熟，又有黄俨陪着，一起顺畅，进殿以后， 顾不上君臣礼节，看了皇上气色，不再掐按，直接用银针刺在人中穴上，不一会儿，永乐 长叹一声，醒了，眼含泪水，一脸的茫然。

“皇上，胡广也病了两三年了。第二次随陛下御驾亲征返来，他就咳声不竭，臣奉旨为他诊治，便发明他肺部有恙，臣写了药，嘱他耐久服用，他却说是偶感风寒，全不在乎。 及至去冬，病情减轻，痰中有血再找臣时，臣已有力回天了。是他不念皇上眷顾，一意孤 行，才致归西，弃皇上而去，贰内心没有皇上，皇上又何必为他撕心裂肺？”

黄俨出去传旨，杨荣、金幼孜忙来解劝，说了多时生老病死、道法天然、六世循环的话，从老庄说到释迦，总算是把皇上的情感节制住了。悲极心碎，神态恍惚，永乐俄然大 睁着眼，看看摆布，又看看杨、金二人，竟有了一种奇特的动机，担忧身边的人都要离他而去，孤零零把他本身扔活着上。

杨荣说：“再加个‘穆’字，穆者温清、恭敬，光大为人松散，光亮磊落，此字正合其脾气。”

虽说是伴君如伴虎，就看你是如何个伴法，帝王大怒之时，以死争个是非是非再笨拙 不过了。杨荣正兀自遐想，永乐已止住哀思，用略带伤感的语气说：“光大为翰林院学士、 文渊阁大学士，奉陈规诲，点检题奏，实可贵之人才，官秩正五品，有些低了，朕要赠他礼部尚书，还要赠谥，帮朕考虑一下，用何字为好。”

“胡广哪儿去了，为甚好多天不来见朕？有失人臣之礼。” 杨荣很无法，看皇上的干劲，不说实话不可了，便上前一躬，拱手道：“皇上忘了，光大咳嗽甚厉，已告病几日，臣二人已代陛下到府中看望了。” 永乐似是记起了这码事，怔怔的，欣然若失。 忽见黄俨又跌跌撞撞出去跪禀：“皇上，胡大学士也殁了……” “再说一遍！”

“诸德美满，诸恶寂灭，诸佛各位，弘愿寂静，由他吧！”好一阵子，永乐才渐渐停 止了抽泣，还是未从悲哀中走出，含泪道，“少师平生用心修佛，然功在社稷，何故计量？ 兹辍朝二日，朕要在宫中专意祭奠。传旨礼部治丧，按少师遗言，以僧礼赐葬房山县东北， 追赠推诚辅国协谋宣力文臣、特进荣禄大夫、上柱国、荣国公，谥恭靖。下葬以后，墓上建塔。佛家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之语，少师救了朕百口长幼、救了朕麾下保护数 百将士，救了大明江山，要给他造九级浮图，朕要亲制神道碑文以志其功。”永乐还要说甚么，已说不下去，心中的哀思又涌上来，泣不成声。

道衍于北平时和燕王的干系他们虽没见过，但十几年来君臣的默契他们耳闻目睹。道衍于朝臣中年纪最长，在皇上的靖难功绩中也最大，他的每一句话皇上都言听计从，从不含混。但是，却从未见过老衲人功高震主、位尊倚尊的一丝一毫娇纵。上朝时一身冠服， 位居文臣之首，谦逊有度，连解缙那么狂放的人，他也只在内心有过临时的不悦；退朝后 一袭法衣，安居梵刹，着书立说，和普通和尚谈经论道，看不出他是朝廷的一品大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