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流落[第1页/共3页]
景辞木了半晌,好不轻易才叹出一口气来讲:“走到哪算哪儿吧。”
一颗孤星跟从脚步渐行渐远,日光将厚重的云层扯开一道裂缝,透出暗澹微光,照亮一座烽烟未灭的城池。太和殿、中仁殿烧的干清干净,搏杀一天一夜的元军正在两仪殿享用汉人的美酒美人、珍玩珠宝,能抢的便抢,带不走的一一杀之毁之,女人成了牲口,没有伦理端方,夸姣的身材,年青而兴旺的生命任人踩踏。
再见天日之时,周身已冻得落空知觉,火光与剑影仿佛已然远去,隔着高高红墙,仿佛成绩另一个烈狱。
“好?好甚么好!已去的人都去了,你们神通泛博的提督大人即便返来又能如何?能将白苏姐姐还返来吗!”哀痛无处可去,半夏明显将这笔账算在外出未归的陆焉身上。或许如此,痛失嫡亲却无处发*泄的仇恨能获得一刻摆脱。
半夏自知无状,尽管低着头,木着一张脸,无话。
景辞与梧桐,沉默转头瞥见半夏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庞,双双无言以对,她不肯指责半夏,亦无话可说。
景辞不置可否,因已然无路可去,活得一时是一时吧。
日上中天,景辞已经疲惫到了顶点,梧桐才在一道山涧下发起歇息半晌。不管天外如何变幻莫测,山中光阴始终安好安然。一道小川自汕头落下,成了叮咚有声川流不息的瀑布,梧桐本身低头掬水喝了个痛快,但看景辞,还是难堪,“这里头水也不定洁净,要不女人还是比及了有火食的处所,烧滚了再喝?”
沿河便是城西御正街,昔日繁华喧哗的贩子现在只剩萧索,枯叶横尸、断壁残垣,应是国破江山在的悲惨,从面前到心底,身处孤城有力回天的痛撕扯着经脉,元兵约莫已然杀光抢光这一片,带着绫罗绸缎女人美酒撤回汉人天子的亭台殿宇,上他女人,烧他的宫池,踩踏汉人最最矜贵的脸面。
景辞长叹一声,无语凝噎。
路遇岔口,景辞闷声拉一拉梧桐,她当即会心,朝着右手边盘曲泥泞的山路走去,分开喧闹拥堵的灾黎步队。不知前路如何,但求能躲过这一劫。未几久,直至转头再也没法瞥见其他人身影,景辞忽而闻声烈马嘶鸣、刀剑出鞘之声。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相互的手,非论荆途波折,卯足了力量攀爬前行。
梧桐扶她起来,低声权威道:“郡主放心,大人收到动静不日便会回京,届时我们与大人碰上面便好。”
梧桐一个健步越上山坡,找一棵矮树挂住本身,再回过甚来将景辞与半夏拉上陡坡。山间路并不轻松,很多处所连落脚的高山都找不着,灌木枯枝纵横交叉,山石嶙峋高耸,也不谨慎就要折断脚腕刺破脚底。
梧桐反应最快,拉住景辞就往路边山坡上跑,仓猝间问:“这一条大道,畴前能看到尾,两条腿再快也跑不过元人四蹄马,我们只能往山上去。女人还能跑得动么?山上泥泞,好些处所路都没有,女人把稳衣裳。”
梧桐劝说景辞吃了这半块烙饼,眼下才有力量赶路,无法景辞点头回绝,她便只好将烙饼包好藏在衣衿里,一百两一张的银票似的宝贝着。
战乱中男人不过一死,但是女人除却生命却要被剥夺更多,接受更多闭门读书满口诗书礼义之人没法设想的痛苦。
同源巷里住家要么死,要么出城南逃,很多家门都没来得及锁,倒给流浪之人一处避雨的瓦砾。景辞躲进一间上算整齐的小四合院,梧桐从院中捡了柴刀四周探看,半夏扶着景辞走近仆人家寝室,屋里只要一张冰冷的炕床,一台木柜,一张桌,木柜里还剩些衣裳,半夏一面颤抖一面从里头找出几件能穿的,帮着景辞将身上湿透的夹袄襦裙换下,穿上都城浅显百姓的粗布衣裳旧棉袄。常日里金尊玉贵的郡主,现在狼狈非常,烽火纷飞的时候,再是王公贵族,跪下元人铁蹄之下,又能撑住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