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渡（一）[第1页/共2页]

杜书彦眼中滑过一丝笑意，拈了块卤水羊肝放在碗里，满不在乎的随口问道：“如何说？”

“公子，那几小我，就坐着那架式，没有几年是磨不出来，只要一有响动保准顿时就能弹起来，端庄做买卖但是练不出来的。”

为首的一个老头解下毡衣风帽，拢了拢****的额发，将一吊大钱推到柜台上，笑道：“这路但是难走了。”他面上沟壑纵横，一笑起来眼睛立即埋进了皱纹里，几根斑白髯毛混乱的立在和内里的地盘一样瘠薄的下巴上，被雪水撸成了一撮山羊胡。

杜书彦见他，便笑着将酒杯一摞：“管城，让小子弄去，快来喝杯暖酒。”

那青年抹抹嘴道：“****山那路，马车又上不去，你看他如许身娇肉贵的，能走得去么？”

“这个如何是好，”杜书彦惊得一顿脚，“渡口一关，岂不是要比及开春了？”

他一开口，两张桌上忽有了一种奥妙的严峻氛围。

老张头的老脸像是立即被冻成了硬邦邦的土块，灰着脸将筷子一撂：“吃你的，小子晓得个屁。”

“鄙人略懂岐黄，要不我替你把评脉开个方剂？”

“如此便谢过了，”杜书彦客气的一鞠，眼神落在桌上那碗一口没动的羊肉汤上，“这位兄台倒是风趣，莫非这浓白膏汁，还比不得那半壶茶梗么？”

“那没得准……”老张头甩了个长音儿，回身接太小二端来的羊杂汤，撅起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的尖嘴直吹，再不理睬青年公子。

龙门渡，这阔别官道的小渡口，即便是河水即将结冻的初冬，仍然来往着一队队用心叵测，甘愿绕远道走巷子的商队。

“路上着了风寒，油腻腻的没胃口，”青年一脸无法的说，显得相称可惜。

“做老了这一行，藏也藏不住，”杜书彦想起刚把他从禁军挑出来那会儿，跟人说句话都是硬邦邦的，“到这地头，也许还好走路些。”

渡口南岸的村庄，不过是一条五步宽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土路，一排低矮得半埋在黄土里的土屋子，住在内里的人，多数已跟着牧民南下找买卖去了。被风雪撕扯得班驳的黄土，衬得路绝顶有着三层小楼，屋檐下一排风灯明灭的福来堆栈如海市蜃楼般的不实在。北风夹着雪片儿从堆栈的门缝里冒死的往里挤，跑堂的缩动手，用肩膀抵着门，朝热腾腾的厅堂里喊道：“掌柜的，风雪越来越大，怕是不会有人来了。”

“这伙人未免也太招摇了……”

“公子，不敢，”管城口里说着，侧身坐了，取了一只酒杯忙忙灌了两口，才低声说，“又来人了？这年初商队都这架式了啊？让沿边的胡匪可如何过。”

杜书彦想光临出门官家特地赐的那碗浮雪杏仁豆腐，这会儿子都还感觉胃里冻得模糊发疼，这一趟公然不是甚么功德情。

一只大手悄悄搭上了青年的肩膀，沉厚的声音笑道：“灌两碗姜汤就好了，我们这些干力量活的，没得这么娇气。”

掌柜袖动手，慢吞吞的绕过柜台旁的铜火炉，挑开窗上的木板往外瞅了一眼，嘀咕道：“才这个时候，天就黑尽了。”

“这位公子，但是有兴趣过来聊聊？”老张头满脸褶子堆出一个滑头的笑容，明显是重视到杜书彦多往这边看了几眼。

“老张头，你别戏耍这位公子了，”坐在老张头劈面的青年就着热茶咽下嘴里的杂粮馒头，懒洋洋的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