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成问题的问题(5)[第1页/共4页]
明霞沉不住气了,立起来,迫着他问:“他们真要打大兴吗?”
进了大门,他看到了标语。他的脚踵上像俄然安了弹簧,一步催着一步地往院中走,轻巧,敏捷;心中也跳得轻巧,好受;口里将一个标语遵循着二黄戏的格局哼唧着。这是他所但愿的,竟然实现了!“没想到能这么快!妙斋有两下子!得好好地请他喝两杯!”他口中唱着标语,心中还这么念叨。
“尤太太?”大兴仿佛不晓得明霞就是尤太太。他愣住了。及至想清楚了,他像飞也似的跑回屋中。
到了夏天,葡萄与各种果树全比上年多结了三倍的果实,仿佛只要它们还记得尤大兴的培植与珍惜似的。
“请丁主任先歇歇!让开路!别再说!让丁主任歇息去!”大师纷繁喊叫。有的还恋恋不舍地跟着他,有的立定看着他的背影,连连点头赞叹。
“要得!请我代理两个月,再教他辞职,有头有脸地走出去,面子上都雅!”
不过,向上的路是极难走的。明智上的高贵的决定,常常被一点点陋劣的低卑的豪情所粉碎。感情是极轻易发酒疯的东西。有一天,尤大兴把秦妙斋锁在了大门外边。九点半锁门,尤主任毫不脱期。妙斋把场内的鸡鹅牛羊全吵醒了,门还是没有开。他从藤架的木柱上,像猴子似的爬了出去,碰破了腿,一瘸一点的,他摸到了大厅,也上了锁。他一向喊到半夜,才把明霞喊动了心,把他放出去。
“他没有病,又不爱扯谎!”
“你偷鸡蛋?”
“有体例!”丁务源大风雅方地坐下,“你坐下,听我奉告你,尤太太!我们不提谁好谁歹,谁是谁非,我们先处理这件事,是不是?”
“丁先生!”她的小手揉着条很小的,花红柳绿的手帕,“如何办呢?如何办呢?”
“你的主张老是好的!”
混饭吃的都噘了嘴。这些事,他们能做,但是多么吃力量,多么肮脏呢!他们往四下里找,找不到他们的救主丁务源的胖而发光的脸。他们祷告:“快返来呀!我们已经成了夫役!”
“你呀,到处获咎人,我不能跟你一样!我为你才偷鸡蛋!”她的脸上微微收回点光。
不久,丁主任把妙斋交给保长带走,而以一万五千元把空房租给别人,房租先付,一次付清。
丁务源由城里返来了,已把副主任弄到手。“喝!”他走到石板路上,瞥见剪了枝的葡萄与涂了白灰的果树,“把葡萄剪得这么苦。连根刨出来好不好!树也擦了粉,硬是要得!”
“为甚么?”大兴的脸上发热。
那些有经历的工人,晓得新主任所叮咛的事都是该当作的。固然他所提出的体例,有和他们的经历不甚不异的处所,但是人家必然是熟行。及至尤主任同他们一齐动手事情,他们看出来,人家不但是熟行,并且极高超。凡是脱手的,尤主任的大手是那么精确,敏捷。凡是要说出事理的处所,尤主任三言五语说得那么简朴,有理。从本领上看,从知己上说,他们无从,也不该当,反对他。倘使他们还愿学一些新本领、新知识的话,他们应当拜尤主任为师。但是,他们的知己已被丁务源给蚀尽。他们的手还记得白板的光滑,他们的口还咂摸着大曲酒的香味;他们恨恶镰刀与大剪,恨恶院中与山上的新奇而酷寒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