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4页/共5页]
“人生活着不过是这些年,反正熬完了一闭眼也就洁净了。再者又传闻那女人也早早做了古,一辈子的恩仇何不该了了?可谁又料获得,那实心眼的老爷临终榻前竟说早给你许了亲,定的就是她家的女儿!这是几时的事如此蛮天过海,竟是无人晓得!”越说越气,闵夫人眼睛通红,泪却干了,“我本是不能应的!便是他沉痾在身,我也是不能应的!可当着老太太,大老爷,三老爷,一屋子堂上堂下的妯娌、子侄,我如何能驳了那行姑息木的当家人?……可你,你!”说动手指齐天睿,闵夫人竟是浑身发颤。
“会折了我的寿!”闵夫人忽地哭嚎,“这些年我忍那死了的影子已是忍得灯枯油尽,现在又派了小的来,怎的就不让人平静?!我不如跟着老爷去了算了!……他定是不肯的,我,我只能往庙里去,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只让那姓何的女人反正占了这院子、这府门,毕竟做了这齐家的主子也就罢了……”
“哦。”本来不过是小我走茶凉、俗世冷暖的陈年旧事。
“你说甚么??”闵氏大怒,一巴掌拍下去,震得脸上的残泪直滚,“你要带她走??哪有过了门的媳妇躲在外头不奉养婆婆的??你这么护着她,算是要与我打擂台么??倒不必打,反正我二十多年前就不及人家!他为那女人恨了二十多年,临走都念着她娘儿两个;那也罢了,是我命不济!可你,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她娘?”佛龛前的香飘飘绕绕似更加浓,熏得齐天睿昏昏然、嗓子发干,“哪个啊?”
闵夫人不觉叹了口气,身子重气也沉,缓了一刻才道,“睿儿,今儿寻你来是有事筹议。明儿……或是后儿我就往家庙里去了。”
丫环应下回身,不一会儿就取了上好的笔墨纸砚,安安整整摆放在桌上,又挽袖磨墨。
“一句话??你倒轻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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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会儿工夫两人来在西院谨仁堂的二门外,早有下人打着灯笼候着,行了礼,撇下石忠儿领着齐天睿往院里走。石盅儿口中回禀的“太太”恰是齐家二太太、齐天睿的生身之母夫人闵氏。
这一哭似开了闸,夜深人静,滚滚而来。齐天睿又端起茶,直把这一盅茶吃尽了,那边厢才哭声渐软,喘着粗气,他这才道,“太太,您没让我把话说完,我是说,既是退不得,搁在府里您又忍不得,那不如成了亲我带走,放到我宅子里,两下里见不着也就罢了。”
闵夫人抬眼瞧,听他这喉咙显是浸了酒,语声更加比常日里还要降落两分,神采微醺,桃花迷离,与那一班子侄们的清雅书卷气相去甚远,劈面的酒气再淡这房中的香火也是压不住,不觉蹙了眉。
“我的爷主子!”一旁的彦妈妈等不得,先为自家主子不值起来,这深更半夜地把这位爷寻返来想是能有个主心骨儿,可瞧这架式比那旁处不关痛痒的人还不如些个!“二爷,您当太太往家庙去做甚么去?太太她……她这是要到庙里修行去了,不返来了……”说着话,泪也来得快,竟不成声儿了。
帘子打起,夜凉中飘来熟谙的香火气,这是佛前香,自打齐天睿记事起,这房里一年到头总少不得这味道,佛祖面前如何虔诚不得知,只熏得人头晕眼燥、一身高低庙里的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