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第1页/共5页]

他说得随便，不发觉那茫然的眼睛离得她那么近，烛光里那么清楚的浮泛，连他本身的笑都映不出，看得她一阵酸楚，衰弱的心似被狠狠攥了一把，痛得她气味难续，踮起脚尖环了脖颈，紧紧贴了，“相公，相公，我想你……”

“我想着你会来，怕你嫌我脏。”

进到牢中，任是十几道火把开道，仍然挡不住一股发霉的湿潮劈面而来。狭小的通道一向到了绝顶又转上天下，下了两处窄得只容一人通过的石阶，方到了死牢。一盏小油灯挂在石阶旁，一眼望去，幽长暗中，底子看不到牢房在那里。侍卫们先一步下去，排开，照亮了沾满绿藓的石壁通道。

齐天睿笑笑，怎会没有？那是最后备给死囚的断头酒……

外头的风声隔着厚厚的石壁传入耳中，吼怒，酷寒，雨雪天阴暗的牢房里倒是春意融融，别离不过两月，相思刻骨，如何用力都觉不敷，越抱，越怕分离……

天亮了……

“好。”

“短长？”

“你娘与我老父自幼了解，长起来又订了亲，却因着那一场祸事不得不分开。你娘厥后嫁了你爹爹，一家也算美满。可我老父……我小的时候就记得他老是住在书房，现在想来，是一天一夜地熬，念了一辈子。”

齐天睿忙见礼，“草民不敢！”

“怕甚么，反正……”话未尽，她悄悄咬了唇。

“不……相公，我不！”

一排火把照得透明，景同款款而来，还是是昨日一身双金滚边的乌黑箭袖，负手立在牢门前，“姐姐，出来吧。”

景同笑了，拱手与世人告别，翻身上马，握起缰绳，“本王守了一夜牢也累了，先归去好好儿睡一觉。齐二叔，姐姐，我们是邻居，改天到你家讨酒吃！”

抱怨的小声儿那么娇，他笑了，想起那冷水下渐渐脱出的小脸，清澈的浅水虎魄美得他倒吸冷气，不觉咂咂嘴，“真想瞧瞧我的晓初儿，我的小娘子。”

“哦？”景同挑了眉，扭头看着莞初，“这老东西休了你了啊？？那还看他做甚么，我们走！”

她忙点头，小鸡啄米普通，“嗯嗯，相公，那你应下我，你应下我。”

“离了我，便再与我无关，今后你自是清闲，自是好活。”

听着头顶厚重的牢门翻开，哐啷啷的铁锁伴着喧闹的脚步，一声声都似砸在心头，莞初死死地抱着他的腰，头都不肯抬，唇早已咬出了咸咸的血珠儿，也不知觉。

景同随后下去，止步在一个牢门前。莞初站在台阶上，腿像灌了沉铅，转动不得，胸口紧绷的气味吸起来竟是不敢呼出，蓄在唇边，颤颤的……

“明儿你就要解往杭州赴刑，彻夜本王特许夫人与你话别。”

伉俪二人搀扶着出到府衙牢外，一夜暴风吹散了乌云，天放晴，日头高悬。齐天睿面前一片白光，模恍惚糊中看到很多人影集合来，听那声音，亲朋好友皆在。

他看不到，也没着意，只道，“好吧。不过酒凉，我先喝，你抿着暖暖再咽。”

“姐姐！出来！”景同厉声道，“他都不认你了，你还管他做甚？！”

她怔了一下，听话地启了唇瓣，那醇香的酒液便渐渐流进他口中，留给她满口余香……

“放开我。”

……

他笑了，翻身，将她紧紧裹在怀中……

“相公……相公……”一声声唤，梦寐以求，仿佛已然来世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