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破釜沉舟[第1页/共3页]
背面一句未完,人已经出了门,殷陆离模糊听在耳里,只觉内心头没出处得一恍。
中间一个本在奋笔疾书,听他们说话也忍不住停了手插嘴,“陆离兄不是还惦记满福公公拿走的那张便条吧!顺手取了一张罢了,陛下是心正意直的人,您别有得没得瞎揣摩。”
她痛得咬牙切齿,犹一手来推他,只得挤出几个字:“放开我……放我出宫……”
打头的是满福公公,人未到门去便先开了口:“开门!”
他要用他来逼她,她瞧见那字条上殷陆离墨迹未干的字时内心就已了然,只是彼时那淋漓的墨迹令她胆战心惊,殷陆离就在他身边,她唯恐他一怒之下,立时就拿他开刀。
他抬手笼了她的肩头,轻描淡写说着最残暴的话,“鄙视龙威的重罪,朕不诛他九族,只诛他三族。”
她稳着脚步往外走,手却微微颤栗,行至帐前,猛地将那一层轻纱攥在了掌心,略略转头,张了张嘴,却未出声。
他掀帘从房里跑出来,耳边已是乒里哐啷的一阵乱响,待绕过雕花罩,却见她已倒在了门口,带倒到了一旁的落地青花龙穿斑纹撇口樽,碎片迸了一地,她就伸直在上头,头发散了一肩一背。
前忧后顾,他亲身替她铺路,可未曾想她内心过分果断,一而再再而三令他不快,他不免得还能容忍她多久,积怒之下,刚才推出了殷陆离,干脆先叫她服服帖帖进了宫,今后生儿育女,日日靠近,不信她的心还定不下来。
她长长吸了口气,走过落地罩,眼神飘忽的看向了一傍门口凸起的墙棱,讽笑出声,“深负君恩,我本身来偿。陛下,您如果圣明天子,请您放了他。”
“不为他,”他回眸瞥她,淡含挖苦,“你可曾有过一分跟着我的动机?”他踱步走开,漫至紫檀雕花条桌前头将那铜掐丝珐琅熏炉的顶盖接了,自盒中取出香箸把香片往旁拨了拨,复又合上,回过甚来。
因才过来,由他钝刀割肉似的逼迫,总望另有转寰的余地。
却见眼睛盯着檀卷,好似未闻普通。
声音却轻飘飘的,“犹记康平朝兴笔墨狱,大家自危而不敢言,先帝即位下诏,尽释狱中文人,数千读书人齐聚午门,伸谢皇恩。至陛下,昭雪连累最广的桐城冤狱,备受各地文人推许。现在您却因为一个我,反行其道。”
“您本日是如何了?魂不守舍的?”那人见他犹怔,干脆在他中间坐了,执壶倒了一杯水,边饮边去打量他部下一摞厚厚的书目,“您这还剩老多,赶明儿早前还要誊写出来给万岁爷过目,如何倒发上愣了?”
她撩开了帘子往外走,一步一步都用足了力量。
“恁怪的天……”不知谁耐不住抱怨了一句,扬手号召窗边坐着的一个穿石青蟒褂的人,“我说殷兄,窗户再开大些――”
欠他的,她先以一命来偿,偿不尽的,就此相欠吧。
他嗤笑,“不必你来教我为君之道。”低眸一眼,却放开了她,起家负手站在床前,“朕答允你的话朕记取,你不肯意,立时便可出门,只不要期望我会部下包涵。”
握笔在手里倒是一顿,复看畴昔,望他道:“方才你念得一段叩门题,可还记得背面?听之甚佳,念来醒醒神。”
那纸团咕噜噜滚了老远,在条几底下停下来,她身子一瞬微僵,继而悄悄发笑,“君主不成有私好,这是您在百望祠说与我的。您纵不做君子,亦是天子,为君者,以私取贤尚为大忌,因私害贤,陛下,您不怕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