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肠(6)[第2页/共3页]

我一听桃三娘说赶路，就惊骇：“三娘，我们、我们能去哪儿？我爹我娘还在江都……”

我被他们一吼，吓得满身一震，他们此中一个就骂骂咧咧起家想过来抓我，哪知才迈出一步，一句话没说完，嗓子里就发不出声音，只“嚯嚯”地出气。他伸手摸喉咙正迷惑，我看着他的嘴就往前凸起，鼻孔也往上翻开，人再站立不住往前扑去，一时四肢着地衣服撑破，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脸皮就显出深褐色，骇得他们俩本身摆布看，碰翻面前身边好几张桌椅，最后仰天收回一声驴叫――这王周、王正就在我和二少爷面宿世生变成了两端驴！

二少爷听了这话，叹口气苦笑一下。

桃三娘摸着我的头发，也不言语，半晌才拉我过来二少爷身边重新坐下，阿谁门外策应的杂役闷不出声过来把驴子牵走，不熟谙的乌大把地上推倒的饭菜和桌椅清算了，又另搬来一张洁净桌子，新泡上一壶茶。我和二少爷看着面前，仍说不出半个字来，桃三娘则一如平常没事人一样忙里忙外，很快端出山斑鸠炒酱瓜、坛酸笋蒸肉、豆豉炸小鱼、碎腌菜豆腐汤等几样汤菜和绿豆米饭，然后号召我俩道：“这一起辛苦，吃吧！”

吃完饭，我把乌龟放在桌上爬，但如何引逗，它也不窜改。桃三娘又从内里拿出一个承担来：“这里几件洁净衣服，都是你们在家经常穿的，另有些碎银杂物，我也带了来，到前面你们洗过澡就换上吧，今晚在这里姑息睡一觉，明天还要赶路，且恰好添了那两匹牲口，你们也有代步的，可便易些。”

这话我几近当本身听错了：“我的此生？”再看看身边二少爷，他紧拧眉头都是沉吟神采，桃三娘笑着对他道：“人生一世，说时冗长，实在过眼皆非。前尘故旧多少事也因为那碗孟婆茶便忘怀了，只知此生阴差阳错便聚了头，非论是抱怨运气玩弄，还是个吵嘴安排，若没有因，又那里有果？唉，少爷，您说不是么？”

第二日凌晨，阳光刺目地照在脸上，醒来一看，奇的是两人都睡在一间破败得几近瓦不遮顶的空房里，昨晚那只承担也端端方正放在枕边，四周围除了身下一床被褥是好的以外，其他满是长出杂草的烂地。我和二少爷走出屋外再看，这里前后乃是山涧一段刚够走车的崎岖巷子，路旁一棵歪脖树下拴着两端毛驴，瞥见我们就一个劲儿低头，和顺得涓滴不敢乱动乱叫。我们两小我心下明白，也不知感慨还是难过，只得冷静清算好行装，卷上两床被褥由驴子驮着。战战兢兢筹办骑上去之际，我忽又瞥见破屋边的草丛里，慢悠悠爬出口嚼一根青草的乌龟，我从速畴昔把它抱起，才与二少爷一人骑上一匹驴子，就顺着面前这条门路，一向往南而去。

二少爷也靠迩来看：“这不是你养的那只乌龟么？”乌龟伸长脖子，一对绿豆大眸子子翻了翻，张嘴打了个呵欠。这时王周、王正两人不干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哎哎！干甚么呢？”

“这个叫九回肠。”桃三娘说着放下盘，只见内里是油汪汪的红汤，泡着一段约莫一二尺长的猪肠，迂回地弯成大到小的圈，没有完整堵截，只是在上面割了邃密的肠花，作料再以豆豉、紫苏、姜、葱、椒、蒜等配酱一起，油爆一下五颜六色地淋在上面。我和二少爷听了这菜名面面相觑，内心只感觉一阵说不出的五味杂陈，连日来一系列遭遇剧变、磨难惊吓，已经把人的力量心智都耗尽了，满是万般说不出、道不尽的千折百回，思忖着“九回肠”这三个字，反倒正切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