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金谷酒(2)[第2页/共3页]

我提着一升黄豆往回走，颠末书院，风俗性地朝内里张望了一眼，只见孔先生让一个门生站着背书，那门生背得断断续续的，孔先生便指着他鼻子怒斥，我看那门生被骂得惨兮兮的模样，正感觉好笑，但那孔先生倒是越骂越努力，鬓角的青筋都凸出来了，他一手攥着拳头挥动着臂，我几次觉得他就要抡在那门生身上了，只听他几次说得最多的就是：“你如许许是做着梦吧？子曰的话，你晓得个半分不？你这肠子肝花里除了稀屎另有甚？秦汉的《左》、《史》你晓得是甚？打量你这辈子也就是泥地里拱的货！你背书背个驴唇？对得上马嘴不……”

桃三娘笑笑，手晃了晃：“你看清楚。”

说罢，他就走了。

我并不懂《左》和《史》里都是甚么，不过大人早就说过，女孩子不需求懂这些，读书都是男人们出宦途当官用的，女子若能略识几个字也就得了。我把乌龟放在磨石上，然后去洗净手帮桃三娘包包子，春三月间到处都野生了很多荠菜，用来做包子、馄饨都顶好吃的。桃三娘又想起甚么：“今早我去采荠菜的时候，趁便采了松花，放进酒缸里三天就得，到时候给你爹你娘拿一点尝尝，用松花酿的酒但是很益人的。”

桃三娘拉着我进屋：“随他情愿，这没甚么。”

大雨当中一个矮个儿的人撑着伞走进店里，我转头一看竟是吴梆梆，他仍然面色乌青，手里拿着一些钱递给桃三娘说：“孔先生算好日子，明天他订的金谷酒该做出来了，他请老板娘别的再帮他做一笼豆包、一笼肉包，还要一壶酒和两碗水饭、几样下饭菜，做好了晚餐时请伴计送去。”

我看他骂得满嘴唾沫星子都溅到那门生脸上，那门生只能眨巴几下眼，又不敢躲避。我再看其别人，也都个个噤若寒蝉似的，包含阿谁吴梆梆。不知如何的，我感觉吴梆梆看起来有点不对，他的神采很差，眼眶上面都是乌青的，眼睛里也没神，很困乏的神态，仿佛随时一歪就能睡畴昔。我想起之前那孔先生来欢香馆用饭留下假银子的事，桃三娘说他要不利了，但是现在看起来，他倒临时没甚么特别分歧之处。

桃三娘笑着接过钱数也没数就承诺了，并成心偶然地问道：“你们先生真好，留你们这些门生夜读，还请你们吃包子。”

这一天，柳青街覆盖在蒙蒙的毛雨里，那些柳枝上已经沁出了微微的细芽，这时远了望去就像一层嫩黄带青的烟。下午的光阴，店里没客人，我把双手放到炭炉边暖着，桃三娘在柜台里打着算盘珠算账，俄然闻声内里“噔噔噔”一阵奔驰的脚步声――

我对桃三娘道了谢，帮她包好一笼屉包子，这时天又开端阴沉下来，我们从速把活计都搬进厨房里去，午间果然下起“淅淅沥沥”的细雨。这一日客人未几，晚间孔先生来店里吃了饭，桃三娘和他说那金谷酒将近做得，他谢过，临走时按例又叫桃三娘帮他蒸了些菜肉包和豆包带走，只是他交下的碎银在他走后仍变做石子儿，桃三娘扔到一边，一样没动声色。

要了五香腌菜炒肉和米饭，随便吃着，又叫桃三娘赶着做几个豆沙包子和菜肉包子，他要包好拿走的，桃三娘也没多问，就照着他的话做好了。他顺手扔下一小块碎银，很漂亮地说不需求找赎，就赶紧走了。但桃三娘拿起那块银子在手上，面色却如有所思，我畴昔帮她开盘子和碗筷，感觉她神采不对：“三娘，如何了？”